第3章

所以从陈焱彰小时候起,但凡做错一点事,父亲对他总是非打即骂,哪怕是弟弟妹妹犯了错,挨罚的也常常是他这个做哥哥的。

这让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疏远,甚至带着点隔阂。

可今晚父亲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那些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锥心的痛,父子间的隔阂也随之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隔壁奶奶的房间里,突然传出陈思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听到声音的陈焱彰,来不及擦干脸上的眼泪,猛地转身,疯了一样往奶奶的房间冲去。

冲进奶奶的房间,眼前的情景和父母房间如出一辙——奶奶的整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床铺。陈宇呆愣愣地站在床边,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陈思恬则跪在床头,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看到哥哥进来,陈思恬和陈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扑过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哥,爸妈……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陈焱彰看着弟弟妹妹惊恐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答案,陈思恬再也支撑不住,“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奶奶和爸妈都不见了……”

不只是陈焱彰家里,此刻,整个鮀城,乃至更广阔的地方,凡是被那颗绿色月亮的光芒照到的地方,无数成年人的身体都在慢慢浮现出绿光,然后化作粒子,消失在空中。

【据后来社会大调查报告,消失的都是 21 岁以上的人类】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被所有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称为 “大灾变”。

【大灾变后一小时:地球上消失 45 亿人口(占 55% 人口),航空管制系统彻底崩溃,9500 架在途航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失去监控,成了空中的不定时炸弹。

各国各地的核电站自动启动保护模式,暂时避免了核泄漏的危机。可全球超过 4200 个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因突如其来的断电断氧,27 万早产儿永远停止了呼吸。】

【大灾变后六小时:部分区域的电力开始断断续续地中断,移动网络覆盖率急剧下降 65%,能拨通的电话寥寥无几。

各地的列车系统全线崩溃,铁轨上不时传来动车相撞的巨响,惨烈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城市里格外刺耳。

0-1 岁婴儿的死亡率飙升至 83%,那些嗷嗷待哺的小生命,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一个个离开了这个刚到来的世界。】

【大灾变后十二小时:城市的运转系统开始全面瘫痪,信号灯熄灭,自来水断流。各地未成年囚犯趁着混乱开始越狱,监狱的铁栅栏被撬开,一群群少年冲出牢笼,游荡在街头。

婴儿急性脱水症大规模爆发,哭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此起彼伏,却无人回应。】

【大灾变后二十四小时:世界各地的油气管道接连发生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城市火灾率一下子提高了 300%。

社会秩序荡然无存,暴力事件骤增 470%,抢劫、斗殴成了常态。

那些未接种疫苗的新生儿,开始爆发破伤风和百日咳,小小的身体在病痛中蜷缩、挣扎。】

【大灾变后七十二小时:核污染开始爆发,污染物随风扩散,覆盖了全球 16% 的陆地区域。

微生物污染指数超标 1200 倍,空气、水源都变得不再安全。】

【大灾变后第七日:新生儿存活率仅剩下 0.7%(原 37 亿人口中约 260 万婴儿,最后仅存 1.8 万)。

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手机、电脑成了废铁,电力系统倒退到了 1800 年的水平,夜晚的城市,只剩下零星的烛光摇曳。】

最终,全球人口骤减至 5.2 亿人,人类文明摇摇欲坠,文字传承断裂率高达 87%。

幸存下来的人类,基本都在 7-20岁这个年龄段。

各地的年轻人开始自发组成各种团体、组织、帮派,试图在这片废墟上重建秩序。

大灾变发生一个半小时后。

陈焱彰看着怀里哭泣的弟弟妹妹,再看看这个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的家,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更不知道在这个如同末日般的世界里,失去了家长庇护的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回想起父亲消失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鼻子一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但他很快抹掉眼泪,强装镇定地说道:“现在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我打个电话给诚淼,看看他那边怎么样。

小宇、小恬,你们去把家里能带走的食物都带上,我们去诚淼家。” 说着,他拿起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诚淼的号码。

半分钟过去了,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妈的,他还是这样,老是不接电话。” 陈焱彰气愤地骂了一句,随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很好听,却带着明显哭腔的女声:“喂,焱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听到哭声,陈焱彰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嗯嗯,我知道的,没事的。

我们收拾完就过去,你们先别乱跑。”

“好,你们快点哦,我有点怕。”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依赖。

“好的,在家待着就行。” 陈焱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陈宇走了过来说道:“哥,我们搞定了,走吧!”

陈焱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说道:“好!!”

凌晨五点多的鮀城,天空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平时这个时候,一些老年人早就陆陆续续起床,准备早餐,迎接新的一天。但此刻的鮀城,到处都是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刚刚踏出家门的陈焱彰三人,听着隔壁传来的婴儿哭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都清楚,这么小的婴儿,在没人照料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存活下去。

正准备出发前往诚淼家的陈焱彰,在听到这哭声后,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年龄太小、无法自理的婴儿带走。

于是,他放下背上的书包,跑到邻居邓叔家门口,对着弟弟妹妹说道:“我们把邓叔的孙子也带走吧,小宇,你过来搭把手。”

说罢,兄弟二人在院子外面搭起人梯。陈焱彰身手敏捷,轻松地跳了进去,然后快步跑到大门处打开门,朝着外面喊道:“这边!”

等到三人进到里屋,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平时作为这附近住户里最早起床卖水果的邓叔和邓婶,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婴儿的阵阵啼哭,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三人走到婴儿所在的房间,妹妹陈思恬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婴儿抱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吓坏了吧,没事,有姐姐在。” 陈焱彰和陈宇则默契地在房间里翻找着奶粉和其他的婴儿用品。

邓叔和邓婶在这附近的人缘很好,平时因为住得近,两家经常来往。邓婶还经常给陈焱彰的奶奶送些水果和自己家种的菜。在老两口有了孙子之后,陈焱彰三人也会经常去帮他们照看。

或许是闻到了陈思恬身上熟悉的味道,婴儿慢慢停止了哭泣,小嘴巴动了动,似乎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这时,陈焱彰和陈宇也收拾完了东西,三人带着婴儿,离开了这里,继续前往诚淼家。

路上,陈宇走在最前头开路。抱着婴儿的陈思恬,一边抽泣着,一边问道:“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走在最后面的陈焱彰,强压住心中的难过,坚定地说道:“没事的,哥哥一直都在。”

一路上,各种各样的哭泣声不断传入陈焱彰的耳朵,有小孩的,也有稍大一些孩子的。但他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保护好身边这些亲近的人。

大概五分钟后,三人来到了诚淼家。

刚刚踏进院子,陈焱彰就感觉气氛不对劲。诚淼和他的妹妹诚雅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诚欣在看到陈焱彰兄妹三人来了以后,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声音带着颤抖:“焱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小彤说,是天上那一轮绿色的月亮冒光以后,大人就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陈焱彰拍了拍诚欣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现在还不清楚那道月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务之急是先准备好食物。不然,等天亮了,更多人发现大人消失后,外面肯定会乱起来的。”

诚欣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先把家里能吃的东西找出来吧。” 说完,便叫上妹妹诚彤和诚琪,一起去厨房收拾能吃的东西。陈思恬在把婴儿交给诚雅后,也跟着去了厨房帮忙。

陈焱彰这时和诚淼凑到一起,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宇也凑了上去。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但是我敢说,不出一天,外面就会乱起来。” 陈焱彰神情严肃地说道。

“嗯,家里的食物也支撑不了我们太久,大概能吃一个星期就没了。” 诚淼补充道。

“看来我们要出去收集食物了,米、面、盐、油这些都是必需品。我们一会去港城超市看看吧。” 陈焱彰提议道。

诚淼点头同意:“嗯,好。就是我们家可能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得想想办法才行。”

在一旁听着哥哥们讨论的陈宇,突然开口说道:“舅舅家以前不是有一座工厂吗?这几年空出来了,一直是外公住在里面看厂,我们去那边吧。”

听到弟弟说的话,陈焱彰也想了起来,在自己舅舅家那边确实有一个工厂,他的妈妈以前就是在那个厂里工作的。只不过后来经济不好,舅舅的工厂也停工了。陈焱彰的外公和外婆吵架后,就一直一个人在厂里面住。

“好主意!!” 陈焱彰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拍陈宇的肩膀。

这时,去收拾食物的诚欣几人也走了过来,陈焱彰便把刚才商量的计划向她们说了一遍。

大家都一致认同这个计划,这让提出主意的陈宇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焱彰哥,外婆家在东镇吧?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诚彤问道。

大家瞬间都沉默了,陈焱彰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东镇在港镇隔壁,平时开车过去都要半个小时,更别说带着这么多物资过去了。走路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陈焱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开车过去吧!你们邻居不是有一辆面包车吗?”

诚欣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有一辆,但是我们这里没人会开车呀。”

陈焱彰回答道:“没事,我会一点。整理完东西,我们就出发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没一会儿,大家来到了门口的大路上,那一辆面包车就停在路边。

陈焱彰走过去,打开车门,说道:“诚淼,小宇,你们把东西搬到后面来。”

诚欣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多亏了张叔平时不爱拔钥匙的坏毛病了。”

很快,东西就被搬到了车上,不算多,就一袋没开封的大米、一桶油,还有一堆方便面和零食。

等到大家都上了车,陈焱彰才走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陈焱彰真的会开车时,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地把车开动了起来。可是,车子刚开出去不到两米,就熄火了。车里的人都一阵无语。

“别紧张。” 陈焱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他重新发动车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地朝着东镇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