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张辽感觉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缓缓回头,看见丁奉的枪尖从自己的胸口露出来,枪尖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圈。丁奉的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模糊,只听见他说:"张文远,你输了。"
张辽想抬手刺向丁奉,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他望着合肥城头飘扬的魏军旗帜,又想起许昌城里的妻儿——赵氏总爱在窗前缝衣,油灯照着她的侧脸,温柔得像月光;张虎去年刚学会骑马,抱着马鞍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心口忽然一疼,不是枪伤的疼,是比那更甚的酸楚。
"妻儿......"他喃喃着,眼前渐渐黑了下去。长戟从手里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在这漫天厮杀声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张辽的魂魄飘起来时,正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血泊里。丁奉抽出枪,用他的战袍擦了擦枪尖上的血,然后转身对着吴军阵列大喊:"张辽已死!魏军投降不杀!"
城头上的守兵听见喊声,有的扔下了武器,有的却还在拼杀——乐进抱着他的尸体,用盾牌护着,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张辽想去拍他的肩,手却径直穿了过去——他才发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像团雾。
"我死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透明的,能看见下面的血地。心里涌上的不是恐惧,是不甘——合肥还没守住,援军还没到,他怎么能死?还有赵氏和张虎,他们还在许昌等着他回家,他还没来得及看张虎长大......
风带着血腥味吹过,张辽的魂魄被吹得晃了晃。他看见吴军攻占了合肥城,看见乐进带着残兵突围,也看见自己的尸体被吴军抬着,要去献给孙权。他想追上去,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有股无形的力量拽着他,让他只能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徘徊。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洒在地上,把血地照得泛着冷光。张辽坐在断箭上,望着许昌的方向——那里隔着千里路,有他最牵挂的人。魂魄没有眼泪,可他却觉得眼眶发酸,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就那么坐着,任由夜风吹着,心里的哀怨像野草似的疯长,把整个战场都染得沉甸甸的。
第二章:青丘狐仙感忠魂,夜渡关山赴许昌
离合肥城百里外的青丘山,今夜的月色格外亮。山巅的老松树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正蜷着身子修炼,九条尾巴像柔软的云团铺在草地上,每根尾尖都泛着淡淡的银光。它已修炼了五百年,离飞升只差一步,平日里除了下山给村民治病,从不出这青丘山。
忽然,它耳朵动了动,九条尾巴同时竖了起来。一股异常强烈的气息顺着风飘来,带着血的腥气,却又裹着浓浓的哀怨,像根针似的扎进它的感知里——那不是普通亡魂的气息,里面藏着金戈铁马的锐气,还有......撕心裂肺的牵挂。
白狐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化作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书生,腰间系着根狐尾编织的腰带,随风轻轻晃动。"这般浓烈的忠魂怨气,倒是少见。"它轻声自语,足尖一点,像片雪花似的飘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