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的时候，三张大脸几乎怼到了我的鼻尖上。一张红得像刚出锅的小龙虾，一张黑得如同煤堆里滚过，还有一张耳朵大得能当扇子，此刻正拧着眉毛，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我，活像在看案板上一块待切的五花肉。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桃花香，混着一种牲口棚里特有的、亲切的草料和粪便味儿。脚下是软趴趴的泥地，远处几株桃树开得没心没肺。
大脑空白了三秒，死机的记忆才咔哒一声重启。我叫莫小怂，人如其名，怂得一批。前一刻还在通宵肝一款坑爹的三国手游，试图用抽卡玄学拯救我那非洲酋长般的运气，结果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是这场面。
“何方妖人？！”炸雷般的声音猛地轰进耳朵，震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耳膜像是被针扎穿了几个洞，火辣辣地疼。是那个黑脸大汉，豹头环眼，胡子根根戟张，活脱脱一座人形火山，随时准备喷发。他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得离谱的蛇形矛杆上——丈八蛇矛！我脑子里自动弹出这名字。
旁边红脸那位，卧蚕眉微微一挑，丹凤眼眯成了两条危险的缝，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了那把……那把造型夸张、一看就能把我当韭菜轻松收割的巨大长刀——青龙偃月刀！寒意顺着我的尾椎骨嗖嗖往上爬。那位大耳朵的仁兄，面相倒是温和些，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和警惕，比刀子还锋利。
完了完了完了！桃园！桃花！刘关张！开局地狱难度，直接空降终极副本BOSS老巢！我的腿肚子很诚实地开始弹琵琶，膝盖发软，差点当场给他们拜个早年。
“俺大哥问你话呢！哑巴了？！”张飞又是一声吼，唾沫星子带着刚喝过酒的浓烈气息，精准地喷了我一脸。那声音大得，我感觉头顶那几瓣桃花都瑟瑟发抖地飘落得更快了。
大脑在求生欲的驱动下疯狂超频。跑？就我这小短腿，跑不过赤兔马，更跑不过张飞的怒吼冲击波。打？关羽一刀下来，我大概能体验一把原地飞升成仙。认怂求饶？“好汉饶命”估计刚出口就得变“好汉刀下鬼”。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沙雕的念头像窜天猴一样“噌”地蹦了出来——比玄学是吧？比神棍是吧？谁怕谁啊！
我哆嗦着手，在自己那件印着巨大咸鱼图案的廉价T恤口袋里掏啊掏。感谢现代生活的馈赠！感谢我那个总也戒不掉的坏习惯！手指终于摸到了那个冰凉坚硬、印着某酒吧logo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机。在三位未来巨佬（或者说现在就能捏死我的煞神）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我强作镇定，用尽毕生演技，模仿着庙里泥菩萨的庄严宝相，手指“啪嗒”一声，按了下去。
一簇小小的、跳跃的橘黄色火苗，突兀地在我指尖燃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飞那即将喷发的怒火卡在了喉咙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簇火苗，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怪兽。关羽那双眯着的丹凤眼猛地睁大了些，按在刀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刘备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那对大耳朵似乎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脸上瞬间写满了“卧槽这什么黑科技”的震惊。
趁着这死寂的、黄金般的几秒钟，我以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又从另一个口袋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感谢昨晚通宵！感谢贫穷让我没舍得抽完！我极其自然地（其实手抖得像帕金森）叼出一根，凑到打火机火苗上，“吧嗒”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我直想咳嗽，但硬是给我憋了回去，憋得眼角泛泪花，配上这烟雾缭绕，倒真有了几分“仙人吞云吐雾”的诡异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