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府,无日无月,唯有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散发着幽幽红光,为这永恒国度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地府最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古朴小院隐于重重迷雾之中。院中,一名女子正斜倚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已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图案的古铜钱。她叫幽璃,地府存在多久,她就在此待了多久——几亿年?或许更久,她早已懒得计算。
一袭墨色长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如瀑青丝未加任何修饰,自然垂落。她的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慵懒,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她抬一下眼皮。
“无聊。”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古井无波。
的确无聊。地府运转自有规则,轮回有序,善恶有报,几乎从不需她插手。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看着一批批魂灵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投入六道轮回,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忽然,她微微抬眸,望向院门方向。
无需她开口,院门无声自开。一道身影立在门外,黑衣墨发,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来者面容俊美至极却冷若冰霜,一双深邃眼眸中仿佛凝结着万年寒冰,所到之处,连地府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几分。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院内慵懒女子的那一刻,眼中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为近乎虔诚的温柔与灼热。
“姐姐。”他轻声唤道,声音里的缱绻与依恋与他方才的气势判若两人。
幽璃懒懒地应了一声:“冥夜,你来了。”
冥夜,地府实际上的掌控者,令十殿阎罗战战兢兢、万鬼臣服的冥主。但在幽璃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被她从无尽炼狱中救赎出来的小可怜。
他快步走进院内,自然而然地单膝跪在幽璃椅旁,小心翼翼地将头轻靠在她膝上,如同渴望主人抚摸的大型犬类。
“今日鬼市有异动,想来姐姐会觉得有趣。”冥夜轻声道,目光始终未离幽璃的脸庞。
幽璃终于有了点兴趣,挑眉问道:“哦?”
“三日前起,鬼市陆续有魂灵莫名消散,不是转世,而是彻底消失,连一点真灵都未留下。”冥夜解释道,“十殿阎罗查不出缘由,求到了我那里。”
幽璃漫不经心地抚过冥夜的黑发:“所以你来找我解闷?”
冥夜享受地眯起眼睛:“我知道姐姐厌倦了地府的永恒不变。此事蹊跷,或许能为姐姐添些趣味。”
他太了解幽璃了。几亿年的生命,使她对绝大多数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唯有那些超出规则、无法预料的事情,才能引起她一丝关注。
幽璃终于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亮。
“那就去鬼市看看吧。”
冥夜眼中顿时绽放出光彩。能为幽璃做点什么,让她稍微提起兴趣,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我为姐姐引路。”他起身,仍小心翼翼地牵着幽璃的手,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鬼市位于忘川河下游的一处巨大洞窟中,是地府中唯一不受严格规则约束之地。此处不仅是魂灵交易之所,也是许多滞留地府不愿转世的鬼魂聚集之地。
洞顶悬挂着无数幽绿灯笼,映照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各式鬼魂穿梭于狭窄的街道两旁,摊位上陈列着千奇百怪的物品——从记忆碎片到未了心愿,从前世技能来世命运,无所不有,无所不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