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我妈……我妈把我准考证撕了……还把我锁在灶台边……不让我去考试……逼我去打工……给弟弟攒学费……”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将手机微微移开,让免提收音孔更清晰地捕捉到灶台边铁链晃动的声音。
“张翠芳!!!”手机里,王建国的怒吼几乎要冲破听筒,“你立刻!马上!给我把林晚放了!把准考证捡起来!粘好!送她去考场!要是耽误了孩子考试,我扒了你的皮!我亲自去县里告你!!”
“还有你!林大壮!你个缩头乌龟!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你们两口子这是虐待子女!是重男轻女!是犯法!县妇联、教育局马上就到!你们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人备车的声音。
张翠芳彻底慌了神!她一辈子在村里横着走,最怕的就是村干部,尤其是王建国这个在县里都有点关系的村支书!她哆嗦着嘴唇,想辩解:“王……王支书……不是……我……我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听得清清楚楚!全网都听到了!”王建国怒吼着打断她,“我开了电话录音!你刚才那些混账话,一句不落!我告诉你张翠芳!现在!立刻!放人!送考!晚一分钟,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全网?”张翠芳没听懂这个词,但“录音”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她惊恐地看着林晚手里那个小小的、屏幕裂开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吃人的怪兽!
林晚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张翠芳心上:“妈,王叔说,他开了电话会议……县里教育局的领导,妇联的同志,还有……还有省城来的记者,可能……可能都听到了。”
省城记者?!张翠芳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这辈子最远就去过县城,省城记者?那得多大的官?!她撕准考证骂女儿的话要是被登了报纸……她不敢想!
“钥匙!钥匙呢!”张翠芳像被火烧了屁股,手忙脚乱地在油腻的围裙口袋里翻找,手指抖得厉害,半天才摸出那把拴着红绳的、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
她几乎是扑到灶台边,哆嗦着去开那根拴了林晚十几年的粗铁链。铁链哗啦作响,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林晚冷眼看着,一动不动。直到脚踝上的铁链被解开,冰冷的触感消失,她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张翠芳捡起地上的准考证碎片,手抖得厉害,试图拼凑:“晚……晚晚……妈……妈给你粘……粘起来……”
“不用了,妈。”林晚平静地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崭新的备用准考证,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有这个。”
张翠芳看着那张完好无损的准考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林晚不再看她,弯腰捡起地上那本被张翠芳扔过来的破旧初中语文课本,拍了拍上面的灰,珍重地抱在怀里。然后,她拿起那部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对着话筒说:
“王叔,谢谢您。我妈……放我出来了。我……我现在就去考场。”
说完,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张翠芳和闻声从里屋探出头、一脸茫然的林大壮、林浩,挺直了单薄的脊背,抱着那本破书,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