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到他身侧，行了一礼，声音却未显怯意：「殿下，这群『匪寇』并非寻常流贼，他们来自雁回隘。」
「雁回隘？」裴行之眉头骤然一皱——雁回隘由楚晏驻守，楚家军向来治军严明，城内百姓即便不算富裕，也断不至于流离失所。那几名难民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边关战事肯定吃紧。
我见他已领会我的言外之意，故意脚下一歪，作势要跌。裴行之下意识伸手扶住我，我趁机将藏在袖中的信鸽密信塞进他掌心。
裴行之指尖一僵，目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斜睨了我一眼，却对着县丞吩咐：「此事本王已知晓，你派几名士兵，送谢小姐回宋府。」说罢，又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今日之事，本王定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一句话，既给了我颜面，也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这场对峙。
抵达宋府时，已是傍晚。外祖母早已在正厅等候，见我进来，立刻拉着我的手往饭厅走：「我的乖孙儿，一路上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饭菜都热了两回了。」
「外祖母，我一点也不累。」我回握住她的手，笑着撒娇，「路上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您，我连马车里的点心都多吃了两块呢。」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哄人。」外祖母被我逗得笑起来，饭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外祖母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宋长卿是我母亲，嫁给了父亲谢盈（兵部侍郎），生下长兄谢风和我；儿子宋长洲是我舅舅，膝下有一子宋戈，今年十八岁，比我大两岁。我与舅舅、表哥一一见礼，满桌人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饭后，外祖母见我神色略显疲惫，便让李伯带我去「芳清院」休息。进了院子，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左侧有一座小亭，亭边搭着葡萄架，藤蔓已爬满了架子；右侧栽着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树下的秋千还在微微摇晃。
「小姐，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收拾的院子，」李伯笑着解释，「还是当年夫人出阁前住的地方呢。」
「外祖母费心了。」我心中一暖，随即又叮嘱道，「对了李伯，今日去官府的事，您别告诉外祖母，免得她担心。」
李伯点点头：「老奴省得，不会多嘴。」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若外祖母主动问起，他也不会隐瞒。我知晓他的顾虑，便不再多言，让丫鬟送他离去，又吩咐下人将行李收拾妥当。
深夜，许是换了新地方认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外衣下床，走到亭子里坐下。夜风习习，月色皎洁，我端着一碗冰镇葡萄汁，轻轻摇晃着，心中难得有了片刻安宁。
「姑娘倒是好兴致。」
一道男声突然从暗处传来，我心中一惊，正要呼喊，嘴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身体也被人反手按在亭柱上。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松开手，我回头一看，竟是裴行之——他换了一身黑衣，隐在夜色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我下意识一拳捶向他的胳膊，却被他的硬骨震得指节发麻，疼得我龇牙咧嘴。
裴行之轻嗤一声：「脾气倒是不小。」抬眼望我，却看我满脸泪水，捂着心口直喘气，明显被吓得不轻。他摸摸鼻子，「胆子倒是很小，还敢三更半夜在院子里乱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