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乔猛地抬起头,撞进厉承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冰冷的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她心脏骤然一缩,握着汤匙的手抖了一下,几滴汤汁溅落在洁白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啊…是,承烬说得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紧,“生意上的事,当然要按规矩来。”她不敢看父亲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慌乱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那三百万……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周雅琴连忙打圆场:“对对对,承烬做事最是公正。老苏,你也真是,吃饭就吃饭,谈什么工作!晚乔,快给承烬夹点菜,这松露鹅肝是特意请法国师傅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晚乔如蒙大赦,赶紧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鹅肝放到厉承烬面前的碟子里。“承烬,你尝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自然。
厉承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他没有动那块鹅肝,只是拿起旁边的红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液体。
“晚乔,”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下午逛街,买了什么?”
苏晚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来了!他果然知道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强迫自己镇定,大脑飞速运转。
“没…没买什么特别的。”她垂下眼睫,不敢看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随便看了看,没看到合心意的。”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谎言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是吗?”厉承烬抿了一口红酒,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苏晚乔。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本该是迷人的,此刻却让苏晚乔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苏晚乔的脸颊,动作堪称温柔。苏晚乔却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我的晚乔这么节俭?”厉承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她的眼底,“三百万,花在哪儿了?嗯?”
“轰”的一声,苏晚乔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而且是用这种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当着父母的面,撕开了她竭力维持的假象!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振邦和周雅琴也彻底懵了,震惊地看着厉承烬,又看看面无人色的女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三百万?晚乔花了三百万?还不敢承认?
厉承烬的手指从苏晚乔冰凉的脸颊滑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冰冷审视。
“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苏晚乔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厉承烬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冷酷的脸,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孤注一掷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