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玉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更深的忧虑。

“第二,”我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继续道,“写信之人模仿的是我平日在店铺随手留的潦草字迹,却不知,那些不过是敷衍之作!我叶风若真要提笔写信,尤其是密信,岂会如此儿戏?

家父虽宠溺,却也深知字如其人,从小便严令我习字!臣女的字,绝非如此不堪!”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请陛下赐笔墨!”

很快,内侍在殿中摆好了书案笔墨。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走到案前,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稳稳握住了笔管。

大殿落针可闻,只有我运笔时轻微的沙沙声。

我摒弃杂念,凝神静气,手腕沉稳有力。一行行清丽中隐含锋锐、筋骨分明的行楷跃然纸上——正是父亲当年为我启蒙时,逼我苦练的、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笔迹!与那些“密信”上的鬼画符天壤之别!

最后一笔落下,我掷笔于案,声音铿锵:“陛下请看!这才是我叶风左手所书!那些栽赃陷害的密信,笔迹孱弱无力,结构松散,分明是右手模仿左手,画虎不成反类犬!”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张丞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我乘胜追击,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第三!也是最大的漏洞!”我目光如电,直射张廷儒,“张丞相口口声声说这是我与林子之的密信。

敢问丞相,信中落款,我自称‘叶风’,世子称我为‘叶小姐’?简直荒谬!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世子林子之与我自幼相识?他从不叫我‘叶风’或‘叶小姐’!”

我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嘲讽,清晰地吐出那个只有极亲近之人才知晓的称呼:“他从来只唤我——‘一一’!而我,也只叫他‘阿余’!”(林子之的小名)

“一一”、“阿余”这两个亲昵无比的小名从大殿中央清晰地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砸在每个人心头。这绝非外人能知晓的隐秘称呼!

张丞相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死寂的顶点,殿外传来一声高唱:“太子殿下到!”

太子萧景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神色肃穆,手中捧着一卷文书。“儿臣参见父皇!通敌叛国者,另有其人!儿臣已查明,丞相张廷儒,勾结北狄,构陷忠良,意图搅乱朝纲,证据确凿!”他双手呈上那卷文书,“此乃其与北狄密使往来的账册及密信抄本!请父皇过目!”

真相大白!原来太子早已察觉张廷儒的异动,暗中调查多时,今日正是收网之机!张廷儒勾结北狄,为报私仇,构陷于我,妄图扳倒叶家,最终自食恶果,被御林军当场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抄家灭族之祸。

一场泼天大祸,终于消弭于无形。退朝后,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绪难平。秦玉默默跟在我身边。

“秦玉姐姐……”我停下脚步,有些不敢看她,声音带着愧疚,“我……我不是有意瞒你左手写字的事……”我想起刚才她眼中的惊诧。

秦玉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理解,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初一,我明白。叶尚书……你父亲他,用心良苦。身处高位,留些旁人不知的底牌,是生存之道。”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只是……下次若有危险,别总想着自己扛,告诉我,好吗?我们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