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唾手可得的长生正果化为泡影。
『法海』这个存在，将彻底湮灭。
值吗？为了弥补对白素贞的亏欠？
为了小青不再背负救不了姐姐的痛苦？
还是为了…心中那份再也无法否认、灼烧着灵魂的情愫？
我看了一眼雷峰塔的方向，
又看向身边紧扶着我、满眼担忧的小青。
她拼命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臭和尚你别犯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看着她焦急的脸，我心中反而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千年修行，执着于『法海』的身份，
执着于金身正果，
带来的只有枷锁、痛苦和无法挽回的过错。
放下，或许才是真正的『渡』。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其实她已经扶不住我了），
对着仙翁，平静地合十（这个动作，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弟子……愿意』
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
我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引导着体内那最后一丝、最精纯的、维系着『法海』存在的佛骨本源，
缓缓剥离、凝聚。
刹那间，微弱却纯粹无比的金光自我体内透出，
越来越亮，仿佛要燃尽最后的生命。
然后，光点如同金色的萤火，温柔地、决绝地、一点一点地… 飘散在虚空之中。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彻底的抽离感，
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剜去。
光芒彻底熄灭的瞬间，我感觉身体一沉，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温暖（属于凡人的温热）和冰冷（失去力量的空虚）同时席卷全身。
『罢了』正当我最后一点本源即将抽离时，
南极仙翁出声阻止了我。
『法海，佛门有善念，你违背初衷，
现在只残存最后一点本源，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金光散尽，
原地只剩下一个脸色惨白如纸、僧袍破损、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普通男人。
额间再无佛印，眼中再无神光，
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
小青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瘫软的身体。
她颤抖的手抚上我的脸，
感受着那不再有佛力流转、只剩下凡俗温热的皮肤。
她看着我褪去了所有神圣光环、
只剩下脆弱和真实的眉眼，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我的脸上，滚烫。
『…和尚？』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带着无尽的心疼、悔恨和一种全新的、沉重的、再也无法割舍的情感，
『…法海？』
南极仙翁将仙草递给了她。
仙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一手紧紧握着仙草，一手用力将我背起。
凡人的身体沉重而脆弱，她背得很吃力，却异常坚定。
『雷峰塔…还远吗？』 我伏在她背上，气息微弱地问。
『不远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你撑住，我们…一起带姐姐回家。』
9、
我虚弱地盘坐竹林调息。
选择护住小青那一刻，便预见了今日。
只是她似乎未料到我竟会为她叛出三界，
自归来便一言不发，眼圈泛红。
『别这样，』我忍着脏腑剧痛开口，
『是我心甘情愿。』
『和尚……』她声音微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