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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
耳朵里还有玻璃破碎的巨响。
那是我老公郭鹏推我撞在茶几上的声音。
后腰的剧痛好像还没散。
但我眼前不是医院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是家里那面贴满了廉价婚纱照的墙。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五月十七号，上午九点半。
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嗡嗡声。
还有婆婆赵桂芬拔高的嗓门。
“郭鹏！”
“把你那懒婆娘叫起来！”
“太阳晒屁股了还睡！”
“正事还谈不谈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胸口怦怦跳。
我抬起手看。
指甲缝是干净的。
没有血。
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冲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脸，有点疲惫，眼角有点细纹。
但皮肤光滑，没疤没肿。
不是后来那个躺在病床上，缠着纱布，连呼吸都疼的我。
卧室门被推开。
郭鹏皱着眉进来。
“醒了就赶紧出来。”
“妈等半天了。”
他说完就转身。
多看我一眼都嫌烦。
和上辈子一样。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很疼。
不是做梦。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不。
是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
推门走出去。
婆婆赵桂芬正把一碗稀饭顿在桌上。
溅出来的米汤弄脏了桌布。
她吊着眼梢看我。
“哟，醒了？”
“架子真大，还得我老婆子做好早饭等你。”
我没说话。
走到饭桌边坐下。
桌上的炒青菜油汪汪的，一看就放多了油。
咸菜丝黑乎乎的。
和我记忆里那个清晨一模一样。
连赵桂芬接下来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她果然清了清嗓子。
“丽娟啊。”
“叫你呢，听见没？”
我抬起头。
“听见了，妈。”
赵桂芬撇撇嘴。
“上次跟你说那事儿，想好没？”
“你王姨她们都投了。”
“一个月三分利呢！”
“比银行强到天上去了！”
“投十万块，一个月坐着就拿三千！”
“你那点工资，累死累活才几个钱？”
郭鹏在旁边喝稀饭，呼噜呼噜响。
他头也不抬。
“妈跟你说好事呢。”
“别不识抬举。”
“王姨她们都赚了。”
我捏着筷子。
手指有点冷。
上辈子，我就是在这里开始劝的。
苦口婆心。
说高息集资肯定是骗局。
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说那是她和公公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不能扔水里。
结果呢？
赵桂芬骂我穷命，咒她儿子穷。
骂我自己没本事赚不着钱，还眼红别人发财。
郭鹏嫌我顶撞他妈，推了我一把。
后来暴雷。
他们投进去的二十万全没了。
赵桂芬不敢怪自己，不敢怪她儿子。
把所有错都推到我身上。
说是我丧门星，没全力拦着她。
说是我方得他们郭家破财。
吵了半年。
打了我半年。
最后那次，郭鹏把我推倒在茶几上。
玻璃碎了。
扎进我的后腰。
医院躺了两个月。
他们郭家，一分医药费没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