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都市仿佛一座巨大的发光巢穴,霓虹灯牌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晕。大咪蹲在便利店冷柜下方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像一颗掉进灰尘里的毛绒球。
三个小时前,她还窝在小主人暖暖的卫衣帽子里,闻着她衣领上甜甜的草莓味。可就在小主人弯腰捡起掉落的发绳时,大咪被不远处一只扑棱的飞蛾吸引了注意力,她下意识地一蹬——整只猫就轻飘飘地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主人已经被妈妈拉着,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等大咪迈着小短腿追到路口,只看到川流不息的车灯和无数双移动的腿。那股熟悉的草莓甜香,彻底消失在了庞杂的人类气味里。
她慌不择路,最后躲进了这家亮得刺眼的便利店,钻到了最靠里的冷柜底下。这里很冷,但至少没有那些可怕的、会移动的“大盒子”(汽车)和巨大的脚。
“嗡——嗡嗡——”头顶的冷柜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把大咪吓了一跳。“唉,又一个傻乎乎的小不点。”冷柜嗡嗡地说,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低沉的震动,“看我这儿?昨天新进的酸奶,又被夜班店员偷喝了一盒!人类真是不可理喻!”
大咪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表示她在听。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这大块头在说什么!这感觉就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而富有含义。
“咕噜噜……”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大咪扭头,看到一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流浪狗,正歪着头打量她。狗的毛色有点脏,但眼神很亮。
“新来的?迷路了?”狗的声音很直接,带着点粗声粗气,“看你这一身奶膘,家养的吧?”
大咪怯生生地点点小脑袋:“喵…”(你能帮我吗?)“帮你?简单!”流浪狗甩了甩尾巴,“看见那些两脚兽了吗?凑过去,摇尾巴,打个滚,露出你最脆弱的肚皮!他们心一软,就会给你吃的,甚至带你回家!——哦对了,”它顿了顿,疑惑地看着大咪屁股后面那条细细的小尾巴,“你这尾巴…能摇起来吗?”
大咪尝试着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尖,动作生涩又别扭。“啧,”流浪狗有点嫌弃,“业务不熟练啊。算了,看你还小,教你点别的。首先,记住这条街是我罩的,叫我‘铁爪大哥’就行。其次,千万别去招惹后巷那只狸花猫,它脾气爆得很!最后嘛…”
铁爪大哥的话还没说完,便利店的门叮咚一声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带着哭腔的、大咪无比熟悉的声音——“妈妈!呜呜呜……大咪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是小主人!大咪的心脏猛地一跳,激动得差点就要冲出去。可她刚探出半个脑袋,就看到无数双陌生的腿和冷漠的脸。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又嗖地一下缩回了冷柜底下,只敢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焦急地向外张望。
她听见妈妈温柔的声音:“宝贝别哭了,我们明天再来找找,打印寻猫启事,好不好?大咪也许被好心人捡走了呢?”
“不要不要!我就要大咪!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小主人的哭声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大咪的心。“嗡——”冷柜又叹了口气,“唉,又是走丢的小可怜。我这底下都快成迷路动物收容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