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儿被残忍侵犯,可庭审那天,身为金牌侓师的老公却选择站在嫌疑人那面。
只因那是他白月光的儿子。
他一条条驳回我们的证据,甚至要女儿还原被侵犯场景作为证据。
女儿当场情绪崩溃,他大获全胜。
庭审结束,我一遍遍地质问他:“方晋,为什么?”
他却义正言辞: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意我和晴雪的过去。”
“但你联合女儿污蔑晴雪的儿子是犯罪凶手也太过分了!”
女儿接受不了父亲的背叛,痛苦地在卧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疯了般地给方晋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入耳却是一阵悠扬的舞曲。
“我在参加晴雪为儿子准备的洗尘宴,挂了,别再打来。”
我盯着女儿的尸体良久,从通讯录的黑名单里拉出一个号码。
“我想翻案,我知道你有办法。”
......
“你想好了,要我帮你翻案?”
“这案子要是翻了,方晋可就在圈内名声尽毁了。”
“你可是耗尽人脉才把他推上了如今的位置,你舍得?”
手机里,宋景的声音带着试探。
他不信我,我不怪他。
毕竟,当初我为了和方晋在一起,力排众议解除了同他的婚约。
我没回他,直接道:“方便的话,你也尽快帮我出一份离婚协议。”
电话挂断,殡仪馆的人也到了。
做完遗体告别,我亲眼看着工作人员,将女人放入了火化炉里。
“轰”的一声,火化炉里时不时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那是女儿的尸体在呐喊。
她在诉求,要我替她报仇。
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直接去了方晋的律所。
律所里面热闹喧嚣。
方晋正拿着锦旗,与钟晴雪和她的儿子合影。
耳边传来同事的揶揄。
“方律师,你这婚结早了啊,你和钟小姐站在一起真般配!”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呢。”
“别乱说。”
方晋故作正经地呵斥,但唇角也难掩笑意。
我抱着女儿的骨灰,手指几乎嵌进盒子里。
我的女儿尸骨未寒,方晋却和罪魁祸首成了“一家三口”。
许是我身上的戾气太重,方晋终于看见了我。
他眉心微蹙:“你怎么来了?”
我将手里的离婚协议递给他:“来提离婚。”
他唇角勾起一抹不耐。
“刚刚同事瞎说的,你不至于心眼这么小吧?”
“手里抱的什么?先放下,坐下陪晴雪喝杯茶。”
我声音阴郁:“安安的骨灰。”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冻住,方晋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一把拍掉我手里的骨灰盒。
“你闹够没有?当着客户的面说话也没个限度。”
“安安是我们的女儿,你就这么诅咒她吗?”
我眼见着骨灰盒落地,惊慌地跪在地上。
好在,没撒。
但我还是心疼女儿,死了也不能安生。
我将骨灰盒死死地抱在怀里,一直压抑着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
头上突然落下一个大掌,方晋轻叹一声:“好了,别哭了,我一会有个采访,等采访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他将我从地上拉起,好生安抚,“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曾经,他也经常就会揉揉我的头,让我跟着他,那时候我两的心都是甜的。
我沉默点头。
想着刚好跟他谈离婚的事情。
可在我刚拉开副驾驶车门时,钟晴雪却先一步挤了上去。
“我晕车,只能坐副驾,方太太应该不介意吧?”
我没搭理她,转身向后座走去。
钟晴雪显然没想看我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反手关上车门。
我坐在后排,紧紧地抱着女儿的骨灰。
可显然钟晴雪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临下车的间隙,她看了眼手机,突然惊呼。
“阿晋,主持人刚刚通知我要穿正装,怎么办啊?”
说着,她视线不住地朝后座的我瞟去。
方晋看到了我上身的西装半袖,毫不犹豫:“脱掉给晴雪。”
可现在是夏季,我脱掉之后就只剩内衣。
而钟晴雪身上穿得吊带连衣裙,显然不可能脱下给我。
我也不想穿。
“不可能。”我拒绝。
钟晴雪紧咬下唇,“阿晋,没关系的,反正这次采访的主角是你。”
“我参不参加不重要的。”
“不行,如果没有你,哪来的这次采访。”
语毕,方晋二话不说,钻进后排,伸手扯掉了我的上衣。
“三十好几的人了,谁稀得看你?”
我捂着几近赤裸的身体,抬头对上了钟晴雪挑衅的目光。
“方太太,对不起啊,我们实在是赶时间。”
他们相携而去,临走前,方晋锁了车门。
“车里贴了防窥膜,老实在车里呆着。”
可他似乎忘了,现在是夏季。
正午,几近35度的高温,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
不过十分钟,我已经差点窒息。
最后时刻,我才突然想起,买车时的备用钥匙,一直放在副驾驶的柜子里。
筋疲力竭的我,将车开回了家。
晚上,他果然没回来。
而我,一个人坐在女儿的卧室里,抱着女儿曾经的玩偶,泪流满面。
哭着哭着,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我从女儿的房间出来,看到的就是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钟晴雪。
她冲我展颜一笑:“醒了?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那模样,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一旁的方晋帮忙把早餐端上桌。
“晴雪说昨天多亏你借她衣服,不然也不会有这么成功的采访。”
“你不知道,采访上热搜后,今天早上律所的预约电话都被打爆了。”
“哪有,是你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网友。”
方晋和钟晴雪的视线在空中暧昧交缠。
我却听到了他们话中的关键词,拿出手机点进了热搜。
#金牌律师方晋刚正不阿,大义灭亲#的话题赫然挂在榜首。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升腾,我慌忙点进视频。
视频里方晋和钟晴雪就女儿的案子大肆讨论,许多之前未爆出的细节,成了他们口中的谈资。
后来,他一句都是我和女儿的恶作剧,为这个案子盖棺定论。
评论区里充斥着对我和女儿的谩骂。
【这女的有幻想症吧?这么想被人艹?】
【我不介意去帮她圆梦。】
【有其女必有其母,她妈肯定也是个骚货。】
......
我难以忍受,女儿已经不在人世,还要遭受这些人的无端谩骂。
我一把抄起桌上的盘子朝着方晋砸了过去。
“你踩着女儿上位,不得好死!”
陶瓷盘碎裂,刚做好的早餐洒了一地,钟晴雪惊慌地跑至方晋身旁。
“阿晋,你没事吧?”
确认方晋没事后,她一瘪嘴,委委屈屈地开口。
“阿晋,我是不是不该帮你安排采访啊?”
“我以为云溪看到你成为‘明星律师’会很开心的。”
方晋厌恶的视线射向我:“陈云溪,我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成为‘明星律师’,一年可以多赚多少?”
“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我刚要回怼,站在我身侧的钟晴雪却突然倒地,手指恰巧磕到了陶瓷碎片。
瞬间见血。
她眼眶瞬间红了,“方太太,你怎么能动手呢?”
“我没有。”
方晋丝毫不听我的解释,一把将我推向了碎片最多的地板。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我的手肘处直接被割下了一块肉,血不住地往外涌。
抬头。
我却看见方晋将钟晴雪的手指放入了口腔,关切的眼神难以自抑。
他最终还是不放心,担心钟晴雪手指上的小伤口感染,带她去了医院。
我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连个眼神都没等到。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很难想象我竟然爱了这个男人十年。
他回来时,已是晚上八点。
“晴雪怕留疤,我又带她去了美容医院,才这么晚。”
他解释,但我已经不在乎,只是再次拿出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你什么时候签?”
听到我又提离婚,他瞬间暴怒。
“陈云溪,你真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离不开你的毛头小伙子吗?”
“我现在可是‘明星律师’,你知道我的预约排到什么什么时候吗?”
“离就离,我倒要看看后悔的是谁!”
他签完字气冲冲地往门口走,五分钟后摔门而出。
我听着声音朝门口望去,看见那里有一个拆开的快递箱子。
我突然想起什么,快走两步去看快递面单。
上面赫然写着女儿的名字。
那是女儿生前买的手办。
可如今,里面空了。
还没等我给方晋打电话,我已经先一步刷到了微博推送的视频。
视频里,潘宁拿着女儿手办冲他道谢。
评论区里,方晋的形象又上一层楼。
我气得浑身发抖,拨通了宋景的电话,“证据搜集的怎么样了,我等不及了。”
宋景幽幽开口:“有眉目了,安心等着。”
临近晚饭时间,我突然收到了方晋发来的消息。
一家旋转餐厅的预约信息。
【安安不是一直想来这里吃饭吗?我订好了位置,晚上你带安安一起来。】
我盯着这条信息,唇角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得有多不在意,才能连女儿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
既然是女儿的遗愿,我没有不完成的道理。
我将女儿的遗照装进包里,开车前往餐厅。
到的时候,方晋已经在餐厅门口。
他见只有我一个人过来,眉心轻蹙:“安安呢?”
“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是。”我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女儿即使上了天堂,也不会原谅他。
到了预定的位置,我从包里拿出遗像摆在桌子上。
方晋“啪”地一声将遗像按了下去。
“你有完没完?这个玩笑你到底还要开多久?”
“最近一直有人还在查安安的案子,是不是你找的人?”
我轻嗤一声,从他手中夺回了女儿的遗像。
“你怕什么?你不是坚信钟晴雪没有说谎吗?还怕查?”
“也是。”他今天出奇地好说话。
服务员送上了菜单,他将菜单推向我,让我先看着。
然而,我菜单才翻开了一页,身边的椅子突然被人拉开。
抬头,我对上了钟晴雪挑衅的眼眸。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潘宁也来了。
他自然地在我斜对面坐下,问:“安安妹妹呢?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看着他这张故作无辜的脸,我恨不得撕碎他。
可来这家餐厅吃饭是女儿的遗愿,我不想搞砸。
点菜的间隙,方晋起身去了洗手间。
潘宁一改之前的伪善,狞笑着看向桌边的遗像。
“真死了?胆子真小,我不过是给她发了一小段视频。”
“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你不知道,她被欺负的时候,叫得有多好听!”
他摸着下巴,表情猥琐,眼神十分向往。
“那样的尤物,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下一秒,他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可谁让她报警的?敢告我,总要付出点代价!”
我呼吸一窒,心脏一阵绞痛,捏着菜单的手不住收紧,“你说什么?”
潘宁粲然一笑,“这就生气了?那如果我告诉你,那视频里有好几个男主角呢?”
“你女儿那身体,玩过的都说好。”
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轰然倒塌。
我再也克制不住,拎起桌子上的花盆冲着他的脑门砸了过去。
可花盘还没出手,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腰间。
方晋回来了。
我被踹得一个踉跄,方晋怒喝。
“陈云溪,你在干什么?”
花瓶落地,“砰”地一声,整个餐厅都视线都朝我射来。
潘宁一改之前的表情,瞬间躲在了方晋的身后。
“叔叔,我看陈阿姨好像不太欢迎我。”
钟晴雪也适时开口:“要不我还是带着宁宁先走吧?”
说着,她委屈低头,拉着潘宁的手就要离开。
“不用,”方晋声音冷硬,转身一个巴掌甩在我的脸上,“给宁宁道歉!”
我终于站立不稳,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栏杆撞去。
我的头部遭受了重击。
失去意识之际,我看到方晋紧张地站在潘宁面前嘘寒问暖。
而潘宁,冲我露出了得意的笑。
......
再睁眼的时候,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我转头向四周看去,对上了宋景无奈的视线。
“几年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当初,你要是嫁给我,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境地。”
我不想听他揶揄,直接问他:“证据找到了吗?”
他点头,点开一个视频递给我。
我接过刚要看,他出声:“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点击了播放键。
入眼,是女儿绝望的脸庞和几个狞笑着的男人。
女儿惊恐的嘶吼声声入耳,我的喉咙哽住,眼泪无声滑落。
宋景从我的手里拿回手机,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手机响起微博推送的提示音,为了以防钟晴雪作妖,我拿小号关注了钟晴雪的微博。
我拿起手机,钟晴雪在直播。
直播里,潘宁戴着生日帽,切了一块生日蛋糕递给潘宁。
“干爸先吃。”
钟晴雪则在一旁回复着网友的提问。
“对,我家宁宁认了方律师做‘干爸’。”
方晋也在一旁接话,“潘宁的出现圆了我没有儿子的遗憾。”
宋景在一旁看着,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我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就现在。”
第2章
宋景点头,起身嘱咐我好好休息就打算独自前往警察局。
可帮女儿报仇这种事情,我怎么可以不在?
我坚持办理了出院,和他一起前往警局。
警方立刻出警。
因为他们在直播,所以锁定位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警察踹开房门的时候,方晋正拿着一只剥好的虾,往潘宁的嘴里送。
我眼眶一热,他都没为女儿剥过虾。
女儿对他撒娇,他也只会板着脸训斥女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警察看过证据,所以对潘宁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三两下,就他按倒在饭桌上,拿着手铐拷了上去。
潘宁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软了语气看向方晋。
“干爸,救我。”
方晋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义正言辞。
“你们凭什么逮捕他?”
“没有证据直接实施抓捕是违规的,你知不知道?”
警察压着潘宁就要走:“还轮不到你教我们做事。”
“我们既然敢逮捕,就肯定有证据。”
直播间的弹幕飘得飞起。
【什么情况这是?潘宁被抓了?】
【警察说有证据,那他岂不是真是强奸犯?】
【方晋是潘宁的辩护律师,这么算的话,他岂不是帮强奸犯做无罪辩护?】
方晋看着弹幕,眼神陡然凌厉,看向一旁的钟晴雪。
“你不是跟我说潘宁是被冤枉的吗?”
“为什么警方会有证据?”
钟晴雪上前一步,拽住方晋的袖子,眼神委屈。
“阿晋,你相信我,宁宁不会做那种事的。”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你了。”
“真的?”方晋面色稍缓,但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直播间的网友直接开喷。
【这真的是金牌律师吗?】
【自己不去调查证据,全听嫌疑人自己说?】
【这女的是救过他的命吗?他这么信她。】
方晋看到这里,似乎是终于被骂醒。
“证据我自己会调查,能不能做无罪辩护,我会重新评估。”
说完,他一把甩开钟晴雪的手,径直朝我走来。
“老婆,你怎么来了?女儿一个人在家?”
“走吧,一起回家,正好我还有点事问问她。”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你还要问什么?”
“还要女儿再给你还原一次现场?”
“女儿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还想怎样?”
我双眼通红,浑身颤抖,他眸光一颤,但随即很快否认。
“不可能,女儿根本没有遭遇侵犯,怎么会突然自杀?”
我气血上涌,潘宁都被逮捕了,但他依旧不相信女儿。
我怒吼:“你难道没有发现,女儿已经一周没出现了吗?”
直播间的网友纷纷感叹。
【一周?女儿消失了一周,当爸的没发现?】
【不会真去世吧,应该不会有母亲拿这个开玩笑。】
【我们‘景山殡仪馆’上周倒是火化了一个因为遭遇侵犯自杀的小女孩。】
【不会这么巧吧?】
方晋看着滚动的弹幕,愤怒反驳。
“那不可能是我女儿,我女儿性格很开朗,绝不会自杀!”
语毕,他视线微眯,眼神落在我身后。
宋景自进门以来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没什么存在感。
但他那一身贵气,还是很难让人忽视。
几乎是在看到宋景的第一秒,方晋就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毕竟,在他心里,宋景一直是他的劲敌。
不管是大学,还是现在。
大学时,方晋和宋景一同就读京大法律系。
一个是小镇做题家,一个是大家族精英教育的结果。
两人均长相出挑,被誉为“律法双雄”。
可惜,无论是在哪一方面,方晋都被宋景压一头,人称“万年老二”。
一直到我的出现,我为了他同整个家族抗争,解除了同宋景自小订下的婚约,同他在一起。
宋景成了全校的笑柄,人人都道他是“赢了江山,输了美人。”
后来,参加工作,宋景依然是他不能轻视的对手。
此刻,他看见宋景站在我身侧,伸手就要拉我。
“云溪,是不是宋景跟你说什么了?”
“刚刚那警察也是他找来的是不是?”
“你不要被他利用了,他就是想离间我们的感情!”
网友:
【这什么情况?刑侦剧秒变狗血八点档?】
【两男争一女?雄竞我可太喜欢看了。】
【不过还是那个叫宋景的更有感觉,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
看着网友逐渐偏了的话题,我避开了方晋拉我的手,替宋景正名。
“宋景是我请来的,你不相信女儿,有人相信!”
接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死亡证明,展开放在他面前。
之前两次告诉他女儿去世,他都不信。
这次,我特意带上了殡仪馆开的死亡证明。
“看清楚了吗?这下信了吗?”
“不可能,”他膝盖一软,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桌子上的菜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却全然不顾。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张死亡证明。
上面盖着殡仪馆的章。
和刚刚那个发声的工作人员说得殡仪馆,一模一样。
他不想相信的,但他是刑辩律师,经常遇到命案。
死亡证明这种东西,真假他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直播间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再次发声。
【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真地很可惜,花样年华。】
【当天只有妈妈出现,我们当时还疑惑了一下,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父亲不来。】
这话彻底打破了方晋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哑着嗓子问我:“女儿为什么会自杀?她明明那么开朗。”
我嗤笑了一声,眼泪不住滑落。
是啊,女儿曾经是多么阳光开朗的一个小女孩。
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话你不如问问你自己。”
“你为什么宁可相信别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是你,亲手把她推入了深渊。”
“不是的,”方晋频频摇头,“是晴雪说......”
提起钟晴雪,他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转头愤恨地钟晴雪走去。
钟晴雪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开口安抚方晋的情绪。
“阿晋,这么多天你和宁宁的相处,你也看到了。”
“宁宁是个文静的小男孩,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方晋眸中的怒火消减几分,随即顿下脚步,转头看我。
“云溪,你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们提供给警方的证据?”
我讽刺一笑,看,只要钟晴雪一句话,连女儿的死,都换不来他全心全意的相信。
看到我的表情,方晋慌忙解释:“我不是不信安安。”
“那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出事之后,我去调查了学校的监控。”
“当天下午,潘宁比安安早出校门一个半小时。”
“跟安安所述的受侵害的时间对不上,所以我才不信。”
“而且,宁宁他,确实挺乖的......”
我苦笑一声,调出手机,找了个直播镜头看不到的角度,递到他面前。
“好啊,你好好看看,你的干儿子有多乖!”
“时间对不上,有没有可能是多人作案,潘宁提前离开?”
“而安安她只认识潘宁?”
“遭受了那样的事,你还要求她记住所有细节,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他看着手机上的画面,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
我说得话他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在我将手机收回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疯了般掐住了钟晴雪的脖子,将她怼到了墙上。
他手臂上青筋根根分明,指尖泛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嘶吼:“钟晴雪,你知不知道,你教唆未成年人做伪证,我能让你牢底坐穿?”
钟晴雪整个人悬空,两条腿在空中不停地扑腾,手掌一下下地拍打着方晋的手臂,脸色由红变白......
眼见着她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强大的求生欲让她从嗓子眼挤出了一句话。
“方......晋,你别......忘了,宁宁......是你亲儿子。”
我手掌猛地攥紧,看向方晋的眼神失望更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潘宁比安安还要大一岁。
算了算时间,那时,我正在为了他跟整个家族抗争。
依稀记得当时他说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他就是这么站的?
回忆当初,我们的恋爱,好像一直都是我在付出。
因为我家境优渥,所以我们约会的所有消费都默认我买单。
每每生日,他都会故作忧愁:“云溪,对不起,我打工赚得钱,给你买不了什么像样的礼物。”
最后,我的生日,变成了他的安慰大会。
如果我能够穿越回去,我一定会打死那个恋爱脑的自己,
触到我失望的目光,方晋猛地放开钟晴雪,焦急冲我解释。
“云溪,那天只是意外,我当时喝醉了,只有那么一次。”
“钟晴雪后来怀孕也没有告诉我,我是最近才知道宁宁是我亲儿子的。”
他着急冲我解释,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不是,喜当爹啊?】
【经典酒后乱性,怎么不酒后撒钱啊?】
【什么玩意?亲儿子?那岂不是乱伦了?】
【好家伙,感情不是认干爸,是亲爸啊!】
与此同时,家门口响起一阵皮鞋声。
一个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开口就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还有别的爸?”
宋景看见来人一愣,“潘处长?”
潘宏朗对宋景有印象,虚虚地同宋景握手。
“不好意思,犬子的事,让你看笑话了。”
说着,他威慑的目光落在钟晴雪身上。
钟晴雪坐在地上,气还没喘匀,整个人身子一抖,随即带着哭腔开口。
“宏朗,你一定要为我们母子做主。”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去灾区支援,我打不通你电话。”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进去啊!”
“我也怕这事情影响到你,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孩子是你的,你要相信我......”
钟晴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潘宁一声呵斥。
“闭嘴。”
钟晴雪当真瞬间紧抿嘴唇,没再发出一声动静。
直播间的网友直呼精彩。
【我的天啊,这剧情,电视剧都写不出来吧?】
【谁能想到,我就吃个瓜,还能看见处长?】
【这么看来,方晋是被这一家人利用了吧,名声尽毁,也挺惨的。】
【楼上脑子进水了吧?惨什么惨?当初他要是不劈腿,这孩子也赖不到他身上。】
方晋听见钟晴雪的话更是怒从心起。
他再次朝钟晴雪扑了过去,钟晴雪条件反射地往潘宏朗所在的方向躲。
可方晋直接一个跨步坐在了她身上,压着反手就是两个勾拳。
“钟晴雪,你竟然敢利用我?”
两拳下去,钟晴雪的唇角直接见血,“咳咳咳”吐血的时候,有颗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的牙,”看到牙齿的一瞬,她彻底疯狂,抬头,她看向方晋的眼神带着讥讽,“我骗你又怎么了?听见宁宁是你亲儿子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方晋一拳砸在了钟晴雪的面中,钟晴雪花重金做得假鼻子直接歪了。
她捂着鼻子尖叫出声,惊恐地看向潘宏朗,“老公,救我。”
潘宏朗却直接移开了视线,同现场的警察一一握手。
“不好意思,这点家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望你们秉公处理,如有犯罪,绝不姑息。”
直播间的弹幕上飘过一片对他夸奖。
他冲直播间打了个招呼,关闭了直播。
要不说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都是老狐狸呢?
关键时刻,潘宏朗直接舍弃了钟晴雪母子,保全自己。
警察压着潘宁和钟晴雪离开。
本来挤满了人的客厅,瞬间只余下几人。
我转头要和宋景一起离去,一旁跪坐在地上的方晋却突然起身,冲到了我眼前。
他身上本来得体的西装,此刻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衬衫的扣子因为他剧烈动作崩掉一颗,上面还溅上了几滴钟晴雪的血。
自我和他认识以来,他好似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包括大学时他生活拮据时,一件白衬衫洗得发黄,但也永远是干干净净地套在身上。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如今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
我绕过他欲走,可下一秒,他竟然膝盖一软,跪在了我身前。
“云溪,我知道这次我错得离谱。”
“但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跪在我面前,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太晚了。
“你应该弥补的是女儿,不是我。”
“我没办法替女儿原谅你。”
转头,我看了一眼宋景,“走吧。”
方晋猛然站起,揪住了宋景的衣领。
“是你游说晴雪的,对不对?”
“你想趁虚而入吗?简直卑鄙。”
“也难为你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
“可惜,云溪她从来没爱过你。”
我没错过宋景眸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我有些诧异,他在失落什么?
明明当初我说要解除婚约的时候,他还从中协助。
我一直以为,我们这场商业联姻,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原来,他竟然在意吗?
这次能翻案,他帮了我不少,我怎么可能让他被方晋奚落。
我抬脚,挡在了宋景面前。
“方晋,或许我曾经爱过你。”
“但我如果我能选,我希望我们从未有过过去。”
“我们离婚冷静期已经过了,找个时间,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我的话几乎完全否认了我们的过去。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良久,他开口。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看了一眼宋景,“由不得你。”
从钟晴雪家里出来,我就委托宋景对方晋提起了离婚诉讼。
我不否认方晋在专业上的能力,如果是以往,和他打官司,我的胜率确实不大。
但现在有宋景在,我丝毫不怕。
宋景将我送回家,说之后的事交给他,让我好好休息。
看着他眸中的关切,我几次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虽然女儿的案子没那么快翻案,但当天在钟晴雪家里的直播,还是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舆论浪潮。
潘宁被扒出霸凌同学的视频在网上大肆传播。
方晋曾经踩在女儿身上立得人设,悉数崩塌。
曾经被打爆的律所电话,再次被打爆。
只不过,之前是为了预约,这次是为了取消。
听说每天都有人去律所闹事,搅得整个律所都无法工作。
方晋直接被律所劝退。
本来,他今年有机会升合伙人的。
离婚案子上,宋景赢得毫不费力。
无论是婚内出轨,还是间接害死女儿的证据,都打得方晋毫无还手之力。
法官当庭判决。
从法院离开之际,方晋拦住了我。
他一脸颓败,唇上挂着胡茬,眸中也再无之前的精气。
一周前,女儿的案子重新宣判。
潘宁和钟晴雪纷纷入狱。
他这个曾经帮忙做无罪辩护的律师更是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彻底在京都的律政圈混不下去。
他说:“过段时间我就回老家了。”
“女儿的葬礼是什么时候,我能去参加吗?”
我摇头,“不能。”
“从你在庭上为潘宁辩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她的父亲。”
女儿的葬礼,我办得很低调。
但网友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来了不少人。
他们没有进去,只是轻轻地在门口放下一束花,祝她安息。
我哭得不能自已。
宋景站在一旁,对着女儿的遗像,声音冷静却深情。
“安安,在天堂要开心,往后,我会照顾好妈妈。”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暴露对我的深情。
猜测被落实,我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可当晚,他送我回家,分别之际,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云溪,之前你说你爱他,所以我放手让你追求幸福。”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
“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自女儿去世以来,我一直紧绷着的心,在此刻稍加舒缓。
我从他的怀中退出,“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眸中蹦出惊喜,“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享受我的爱就好。”
隔天,隔壁就传来装修的声音。
我出门上班,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他。
他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家里装修,这几天多有叨扰。”
我惊讶,“你搬过来了?”
他笑容灿烂,“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本以为他搬到我家隔壁已经够夸张了。
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每天一束的鲜花几乎把家中堆满,三餐从不用我操心。
即便是他当天要开庭,也会提前让助理送餐到公司。
所有节假日他的礼物从来不会缺席。
我的生日,他直接包了一艘游艇,和我一起去挪威追鲸鱼。
他说:“我记得这是你二十岁的愿望,当时我没有资格邀请你。”
“希望三十岁送给你,不会太晚。”
我看着他眸中的深情,终于动容。
“谢谢你没有放弃三十岁的陈云溪。”
“她愿意为了你再勇敢一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