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活生生的,充满希望的人。
高三开学是在八月三日。
许桃刚做完题,抬手用笔在自己带来的日历上标注了个小红圈。
还有三天。
唇色浅淡的嘴角下意识漾开笑意,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如果说蒋泊闻带她离开向前村意味着新生,那么进入春城中学,则是代表着她将面对崭新的未来。
那里,才是她靠自己去主宰人生的战场。
许桃心里被无边题海磨掉一半的干劲儿,此刻再度填满。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埋头,开始苦苦做题。
没料半晌后,文福却突然来叫她。
“小姐,先生在茶室等你。”
许桃下意识开口问:“怎么了?”
很奇怪。
蒋泊闻从不会在她学习的时间来打扰她。
自从上次教她做题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平淡干瘪,用公式化来形容可能更为合适。
只在三餐时见面。
当然也有运气很好的时候,许桃能在别的时间见到蒋泊闻。
就比如五天前的夜晚。
夜里许桃准备返回房间睡觉时,偶遇到他正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慵懒地喝酒抽烟。
烟雾缭绕,把整个黑夜熏得如梦似幻。
儒雅,敦和的男人在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撩开染满醉意眼睫,清泠泠的眸光直勾勾地锁定住她。
“还没睡吗?”
声音饱含磁性,好酒灼过的嗓子很是沙哑。
看样子,他是醉了。
许桃站在楼梯口,踯躅着没走过去。
她从没见过喝醉的蒋泊闻。
即便上次和几位好友聚会,他也只是周身淌了几分酒气而已,哪里像现在这样?
轻飘飘一眼,那股子惑人的迷乱便铺天盖地地朝许桃涌去了。
许桃落在身前的双手不自在地缠在一起。
随后,她局促地挽起颊边的一缕长发,一板一眼地回道:“嗯,正要回房间。”
灯光开得很暗,最大的光源是沙发边,将蒋泊闻投落的黑影子融成一团的落地灯。
似是少了几分平日藏在内里的锋利,他整个人柔和得不能再柔和。
“哦。”蒋泊闻了然似地点头,指节轻轻一弹,把烟突然撂到桌上的烟灰缸里:“那你过来陪我坐会儿。”
他的醉态很好。
不会像隔壁王家汉子喝醉后暴怒,打老婆孩子,非要生出儿子为止。
也不会像村尾陈家媳妇扯着嗓子,满村地跑,满村地叫。叫她嫁了个没本事的死人,穷得想扔下孩子离家出走。
喝酒是消愁,喝醉是抒发郁闷。
但蒋泊闻却很平静。
看着她缓缓走来时,面上甚至浮出了一抹儒雅温和的笑。
“坐到我身边来。”
见许桃坐在离他隔了一整个沙发的地方,蒋泊闻眉头一皱,当即开口,不容置喙地重新调配。
他大掌轻拍示意的地方,就在他的腿侧,和他紧紧相贴。
许桃看着那位置,不禁身体发麻,心里止不住叹息。
她不敢离他太近,怕自己出什么差错。
即便蒋泊闻亲口告诉她不会放弃资助,但她的心却仍旧不敢落在实处,仍旧战战兢兢。
许桃见过太多出尔反尔的事情,也曾亲身经历过。
父亲死后,她那血缘上的母亲用甜言蜜语哄她,不会离开她,不会抛弃她。
可在听到下家不会接受许桃这个拖油瓶时,她走得果断走得干脆,什么也没带走。
包括许桃。
爷爷死的那天,许桃尝试过联系她,但这个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电话成了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