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亲手写的谱子,每一个音符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但在我为另一首歌《夜航船》写的谱子最下方,我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属于我的笔迹。
那是一个用铅笔轻轻写下的词。
“孤星”。
字迹潦草,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倔强的力道。
是林舒的字。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
当时我为这段旋律的和弦走向苦恼了很久,林舒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神话故事书,头也不抬地说:“这个和弦这么孤独,就像一颗天上的孤星,你干嘛非要给它找伴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保留了那个孤独的和弦,而“孤星”,成了我们之间对那段旋律的昵称。
现在,这个昵称,像一枚滚烫的烙印,出现在我的乐谱上。
证明着她不是我的幻觉。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别的。
我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了那把我最老的木吉他上。
那是我的第一把吉他,也是我和林舒一起写出《回响》时用的那一把。
我走过去,抱起它。
琴身已经有些旧了,上面还有几道磕碰的痕迹,是林舒有一次抱着它转圈时撞到的。
我鬼使神差地,将吉他倒过来,对准音孔,轻轻晃动。
一阵细微的声响后,一小团灰尘和杂物从音孔里掉了出来。
几片碎掉的拨片,还有……
一缕微卷的、长长的黑发。
那不是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是短而直的。
我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根头发,放在手心。
在灯光下,它闪着柔和的光泽。
我记得林舒总喜欢在我弹琴的时候,从背后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的头发,就是这样,带着一点点天然的卷曲。
录音带里的和声,乐谱上的笔记,吉他里的卷发。
人证全部消失,但物证还在。
她存在过。
我没有疯。
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五章
“孤星”。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另一扇门。
林舒对一切神秘学、古老传说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她曾指着一本关于星象的书对我说:“阿言,你看,古人相信音乐和星辰的轨迹是联通的,宇宙本身就是一首宏大的交响乐。”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
我当时只觉得是她可爱的奇思妙想。
现在想来,或许她早就触摸到了什么我无法理解的领域。
我打开电脑,不再搜索“林舒”,而是输入了“孤星”和“世界旋律”。
海量的信息涌来,大多是些不着边际的玄学网站和科幻小说。
我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找。
终于,在一个极其冷门的、界面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音乐理论论坛里,我看到一个帖子。
发帖人的ID叫“调音师”。
帖子的内容很晦涩,充满了各种音乐术语和密码。
“C大调的世界,不容许出现升F这样的不和谐音。”
“当 dissonance(不和谐音)的振幅过强,足以扰乱主旋律时,‘休止符’便会出现。”
“我们是旋律的守护者,也是静默的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