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榜生的耻辱日
七月的北方小城，热浪滚滚，蝉鸣聒噪，仿佛要将最后一丝清凉都吞噬殆尽。
林家客厅里，空调开到最大档，却吹不散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沉闷。林晓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耳边是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关心”，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要我说啊，晓雯这次又没考上，不如早点找个工作算了。”大姨王秀兰嗑着瓜子，瓜子皮随意丢在光洁的地板上，“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嫁人？我看隔壁老张家的儿子就不错，虽然是个中专毕业，但现在开挖掘机一个月也能挣个七八千呢。”
表姐李婷婷刚刚考上事业单位，此刻正享受着众人的追捧，故意提高音量：“我们单位今年招录比是300：1呢，能考上的都是万里挑一。其实考编这个事情吧，光靠努力是不够的，还得有点人脉和运气。”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林晓雯一眼。
林晓雯的母亲张爱梅脸上挂不住，强撑着笑容：“晓雯还年轻，明年再试试...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可能就是差点运气。”
“都试了三年了！爱梅啊，不是我说你，该让孩子认清现实了。”舅舅王建国摆弄着新买的金表，阳光下金表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家明明去年就进了国企，现在一个月小一万呢，要不让晓雯去他们那应聘个合同工？虽然没编制，但好歹稳定啊。”
林晓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印。
这是她第三次参加编制考试，笔试第一，面试却意外落榜。消息传开，亲戚们闻风而动，名义上是来“安慰”，实则是来看笑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关切，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要我说，晓雯就是心气太高。”姑妈撇着嘴，涂得鲜红的嘴唇像一道伤口，“一个普通二本毕业，非要跟那些985、211的争，那不是自找没趣吗？我们家婷婷就不一样了，一本毕业，又是学生会干部，考上编制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每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林晓雯猛地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我去给大家切点水果。”
她逃也似的钻进厨房，关上门，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三年了，每一次失败后都要经历这样的羞辱。就因为她是家族里唯一考上大学却“混得最差”的孩子，这些亲戚恨不得把她踩进泥土里。
门外，嘲讽声依然清晰可闻：
“婷婷以后可是吃皇粮的人了，可得帮衬着点弟弟妹妹啊！”
“那肯定的，姑妈您放心，我能帮一定帮。”表姐李婷婷的声音甜得发腻，“不过编制内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那么好安排，毕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晓雯要是真想进体制，我可以帮她问问劳务派遣的岗位，虽然待遇差一点，但好歹能沾点边不是？”
林晓雯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她想起面试考场外那个神秘人对她说的话：“有人打了招呼，你今年不可能通过。”当时她只当是败者的臆想，现在细想，却觉蹊跷。
她掏出手机，给最好的朋友发了条微信：“帮我查个人，面试考官之一的赵主任，什么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