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纷纷侧目,燕承霄却不在乎。
回到沈府的第一件事,燕承霄便让丹砂去将曾在雨中为自己打点的小厮传来。
面对燕承霄的道谢,小厮受宠若惊。
“奴才在府里二十年,我信郎君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谁知,话音刚落。
沈照雪森寒的声线从身后响起。
“妹夫回府,不坐马车是想闹得人尽皆知丢我们沈府的脸吗?”
沈照雪脸色阴沉,锐利的目光射向小厮。
“父亲和缚苍等了妹夫两个时辰,妹夫回府不先去父亲处请安,却与外女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来人,拿了他的身契,找个人牙子发卖了,永不许再进京。”
燕承霄忍无可忍。
“凭什么!我为了姜缚苍被押进地牢,为他受尽屈辱!大小姐和老国公可曾来看过我?只有他,肯用微薄的积蓄,为我打点狱卒换了一顿干净的饭菜!”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难道在大小姐眼里,这便是私相授受,这便要将人赶出沈府!”
沈照雪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燕承霄。
她记忆中,燕承霄温柔,端庄。
从不与她争吵。
短暂的惊讶过后,沈照雪只觉燕承霄那句“大小姐”格外刺耳。
当即拔高音量。
“你有想过栖梧吗?栖梧爱你入骨!你难道忍心看她名声受损?”
燕承霄反诘。“是吗?”
“她真的爱我吗?”
对上那双盛着嘲弄的眼瞳,沈照雪后背一僵。
她竟觉得,燕承霄好似在诘问自己。
可转瞬,她又将这种荒谬的想法压下。
不由分说地,将小厮赶出了府。
深夜,燕承霄躺在床上,丹砂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他静静看着红着眼眶的丹砂,指尖微蜷。
从乞儿到张兰翠再到小厮,太多无辜的人因他受罪。
他不能再让丹砂也受到牵连。
正欲开口,却听门被推开。
沈照雪走入房中。
“你先下去罢。”
丹砂看看燕承霄,见他朝自己点头,这才退下。
沈照雪坐到床边,借着烛火,她才发觉燕承霄手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眼角、唇边、额头,到处都是伤痕。
只是下午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未察觉。
“抱歉,妹夫……我与父亲担心你,但缚苍身体不适,所以未曾亲自前去接你回家。”
沈照雪舀了膏药,抹在燕承霄手臂上,自然而然地揉捏。
“缚苍体质不好,实在不能进地牢,你身为妹夫,应该体谅。”
沈照雪温热的掌根摩擦过肌肤,熟悉的触感却让燕承霄觉得恶心。
他看着沈照雪为他揉捏的手掌,沉默不语,自己曾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手法。
未成亲前,沈栖梧怜惜燕承霄体弱。
所以,总习惯性用掌根为燕承霄按揉伤处。
燕承霄与沈栖梧成亲四载。
十六载光阴。
他早就将沈栖梧的每一个动作都錾刻入心。
女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骗局。
在他面前,早就漏洞百出。
第六章
翌日午后。
姜缚苍大摇大摆地进了燕承霄的房间。
“妹夫这张脸,真叫人心疼。”姜缚苍用指甲刮过燕承霄面颊。
燕承霄握住男人手腕。“是心疼还是心虚,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姨夫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