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沓马蹄声由远及近,林岁晚心头一沉,回首望去,果是霍向俞。
他高踞马上,怀中紧护着柳烟烟。
见林岁晚与坟前火盆,霍向俞厌恶拧眉:“谁准你来扰他们清净?你也配?”
二人下马,柳烟烟目光扫过祭品,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她忽道:“姐姐也是来祭拜哥哥么?”说着便蹲身欲烧纸钱。
林岁晚蹙眉,刚欲喝止,柳烟烟脚下一滑,正正踹翻燃烧的火盆。
燃烧的纸钱与滚烫灰烬猛地泼向林岁晚。
“啊!”林岁晚躲闪不及,灰烬溅上手臂,瞬间烫起红痕,痛彻心扉。
她本就褴褛的裙角亦被火星燎着,腾起青烟。
“烟烟!”霍向俞立时紧张搂住柳烟烟,看也未看林岁晚。
“对不住!姐姐……”柳烟烟眼眶泛红,喃喃告罪。
他温言安抚柳烟烟:“当心身子,些许火星,烧不着她。”
霍向俞冷漠的话语,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岁晚濒临崩溃的神经。
积压的屈辱、痛苦、绝望与对姐姐的愧疚,轰然爆发!
“霍向俞!你眼盲心瞎么?”她猛地起身,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
用尽残存气力,狠狠一掌掴在霍向俞脸上。
第五章
“她不过一赝品!非我姐姐!你何须如此心疼?”林岁晚指向惊恐的柳烟烟。
霍向俞脸上掌印清晰,眼中瞬间燃起暴怒火焰。
“赝品?”他一把攥住她打人的手腕,几乎捏碎她本就伤损的骨头。
猛地将她狠狠掼倒在冰冷坚硬的墓碑前。
霍向俞俯身,赤红双目死死盯着她:“若非你当年任性妄为,吵着去江南,我哥与尽欢姐怎会惨死!你才是这世间最该死之人,一个赝品也比你强过千万!”
恨意将他淹没,他一手死死摁住林岁晚后颈,将她头颅狠狠撞向墓碑。
“今日,你便在此赎罪!”他嘶吼着,一下又一下。
沉闷的撞击声在坟地回荡。
温热的血顺着林岁晚惨白额头蜿蜒而下,模糊了视线。
剧痛与窒息如潮涌来,世界在她眼前碎裂。
“砰!”她彻底软倒,一动不动伏在冰冷墓碑前。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
林岁晚醒来时,周身疼痛令她恍惚。
门外刻意压低的絮语清晰传来。
“听闻将军昨日得了信,寻到一整块上好羊脂玉!”
“将军立时命城中九家顶尖金楼,连夜赶制九十九把长命锁呢!”
“铺子庄子也赏下不少,将军还说,孩子落地便抬平妻!”
长命锁,铺子,庄子,平妻……
林岁晚听着,内心一片死寂。
她深知命不久矣。
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攫住了她——回家。
她想再看一眼给予她温暖的父母。
“备车,回侯府。”她哑声吩咐。
丫鬟春桃哭着回来:“夫人,府中车马皆调去伺候柳烟烟了,只剩一辆运泔水的板车。”
林岁晚扶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惨白。
喉头腥甜翻涌,她咬牙:“走回去!”
破旧板车散发酸腐气,她看也未看,拖着残躯一步步挪向侯府。
鞭伤撕裂,蛊虫噬心,冷汗混着血水浸透薄衫,每一步都在雪地留下踉跄血印。
侯府朱门紧闭,她本意亦不愿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