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立许久,狠狠咬下舌尖,浓烈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勉强寻回魂魄,脚步虚浮上前。
只见林岁晚身着雪白寿衣,安卧如眠。
然凹陷的脸颊,惨白的肌肤,枯槁得只剩骨架的身躯,皆令霍向俞感到陌生。
“林岁晚!装死好玩么?你以为装死我便能原谅你?”他手指颤抖,欲碰她脸颊,却被寒意逼退。
他腿脚一软,跌坐于地,全无往日英武将军模样。
“请问春桃在么?”一道踌躇之声打破死寂。
春桃闻声看向来人。
“我是,何事?”她抹泪,未理呆愣的霍向俞。
掌柜松口气,侧身露出棺木:“夫人订的棺木,嘱我交予姑娘安排。”
春桃悲恸欲绝:“小姐!”
霍向俞猛地看向门口棺木,正是方才府前那口。
“谁定的?何时定的?”他蹿至掌柜面前揪住衣领,冷声喝问。
“就……就在几日前,夫人亲至小店所订。”掌柜心慌,不知这将军府是何光景。
几日前?霍向俞方后知后觉,这段时日林岁晚恐已心存死志。
“不可能,林岁晚……”他喃喃放手,痛苦与悲伤几将他吞没。
他回到她床前,呆望毫无生气的容颜。
春桃红肿着眼送走掌柜,立时奔向侯府。
她知小姐不愿留将军府,否则也不会嘱她处理后事。
霍向俞跪在林岁晚床前,双拳紧攥,指尖深陷掌心,鲜血滴落。
身体之痛,难抵心中半分。
目光触及雪白寿衣,他疯魔般欲将其扯下。
他赤红双目,死死盯着再不会醒的女子,切齿道:“林岁晚,穿上寿衣便能装死?”
“林岁晚,你醒醒,只要你醒,我什么都应你。”
“林岁晚,我求你,往后你要如何我都依你。”
声音渐微,倔强的男人此刻无措。
他颤抖着手握住林岁晚冰冷的手,试图捂热。
然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手依旧冰凉。
霍向俞眼眶通红看着死寂的她,心中一片荒芜空洞。
他不解两人何以至此,虽曾言不死不休。
可当她真死,心中无半分快意,只余无尽悲凉。
就在他欲扯下寿衣时,门外传来骚动。
“老爷,夫人,小姐在此……”春桃气喘吁吁引着焦急的林父林母。
春桃红着眼回侯府报丧时。
“胡说!胡说!你这丫头胡吣什么!”林父林母心中惶乱,一遍遍驳斥。
然见春桃跪地磕头不起,头皮发麻,立时赶至将军府。
二人互搀进门,见门口棺木及身着寿衣的林岁晚。
她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身躯毫无起伏。
霍向俞为她脱衣亦毫无反应。
林父林母双腿一软,瘫坐于地,崩溃欲绝。
“老爷,夫人……”春桃急扶。
林母挥开她手,跌撞扑向林岁晚。
“晚晚,看看娘……”林母哀痛欲绝。
泪水滴落林岁晚僵硬的手背,迅速滑落。
“都怪你!你那时不是说会对晚晚好?”林母用力捶打霍向俞后背。
林父尚有理智,拉开哭至不能自已的林母。
却瞥见林岁晚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再难自持,上前扯开神情恍惚的霍向俞:“怎么回事?晚晚身上……”
林父林母霎时苍老数十岁,沧桑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