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零下12度的接站路
自行车轮碾过结霜的柏油路,“咯吱”声在凌晨的寒风里格外刺耳。我缩着脖子躲在陈连长身后,棉帽檐结着白霜,呼出的哈气刚飘出来就冻成了小冰晶。
“还有五公里。”陈连长突然开口,声音裹着风砸过来,他脚下蹬得更狠了,车把上挂着的新棉鞋晃悠着——那是托人从县城供销社买的,说给嫂子当探亲礼物。我看着他宽厚的后背,想起出发前他在宿舍翻箱倒柜找军大衣的模样,嘴角还沾着早上没擦干净的玉米糊糊,却把唯一的羊皮手套塞给了我:“你年轻,别冻坏了手。”
天还没亮,路边的白杨树像剪影立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我突然想起昨天收拾那间空屋时,老兵李哥偷偷跟我说的话:“嫂子每年来,连长都要失眠好几天,又想又怕,怕委屈了人家。” 我当时没懂,直到看见陈连长现在的样子——明明急着见媳妇,却故意放慢车速,时不时摸一下口袋里的信封,那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津贴。
风突然变急了,陈连长把军大衣往我这边拽了拽:“坐稳了,前面有个坡。”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突然慌了——谁也没料到,三天后这个寒夜里盼来的团聚,会被一声半夜的尖叫,搅得全连鸡飞狗跳。
第一章:半夜尖叫炸醒军营
熄灯号响过两个小时,我正趴在被窝里写家书,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尖叫,穿透了军营的寂静。
那声音又尖又脆,带着哭腔,像是从连长家属住的那间空屋传出来的。我一骨碌爬起来,套上棉衣就往外冲,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老兵李哥拎着马灯,新兵小王还没穿好鞋,光着一只脚就跑出来了:“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像是嫂子的声音!”有人喊了一句,人群瞬间往家属房的方向涌。刚跑到门口,就看见陈连长穿着秋裤,头发乱糟糟地从屋里冲出来,手忙脚乱地扣着棉袄扣子,脸白得像纸:“别进来!别进来!”
可没人听他的,李哥举着马灯往里照,我顺着光看过去,瞬间愣住了——嫂子坐在炕沿上,抱着裤腿哭得直发抖,裤脚沾着黑乎乎的东西,地上还有一只翻倒的木盆,里面的肥皂水洒了一地。而炕边的墙角,一只半大的老鼠正缩在那儿,尾巴还在动。
“是、是老鼠……”陈连长挠着头,声音都在打颤,“她半夜起来想洗衣服,刚端着盆过来,就看见这玩意儿了。”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尖叫,是嫂子被老鼠吓的。
小王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李哥瞪了一眼,赶紧憋了回去。我赶紧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在炊事班借的老鼠夹:“连长,我来处理,您先安抚嫂子。” 陈连长点点头,转身走到炕边,笨拙地拍着嫂子的背:“不怕不怕,就是个小耗子,咱给它弄走。”
嫂子还在哭,抽抽搭搭地说:“俺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我这才想起,嫂子是南方人,老家那边老鼠少,哪见过北方军营里这种又肥又大的耗子。李哥悄悄跟我说:“这屋空了大半年,估计耗子在这儿搭窝了,刚才收拾的时候没注意,漏了个洞。”
我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把老鼠夹放在洞口,又撒了点从炊事班拿的花生米当诱饵。陈连长扶着嫂子躺下,盖好被子,又转身出来,给我们每人递了根烟:“让大伙笑话了,这点小事还惊动了全连。” 李哥抽了口烟,笑着说:“连长,这算啥小事?嫂子第一次来咱这儿,肯定不习惯,以后咱多注意点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