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本能地想冲上去，撕开那华丽的马车，将车上的负心人以及蛇蝎心肠的男子杀死。
然而，残存的理智和身体剧烈的疼痛拉住了他。
他现在冲上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护卫冰冷的视线扫过路边这个形如乞丐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就在马车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林轩猛地低下头。
用尽全身力气扑倒在路旁一丛半人高的枯草里，将脸深深埋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车轮碾过泥泞，溅起的污浊泥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
那辆承载着他所有痛苦根源的华丽马车，带着车内人一无所知的惬意和安宁驶离。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车内传出楚云飞娇柔的笑语，以及柳墨涵带着宠溺的回应。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林轩才猛地从泥泞中抬起头，呛咳着吐出嘴里的泥沙。
他死死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染上仇恨的猩红。
额上未干的血迹混着泥水蜿蜒流下，如同血泪。
他攥着卖身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此刻心中那被彻底碾碎又淬炼成毒的恨意万分之一。
他们居然能放下烧毁的府邸，心安理得出游。
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从未存在过！
仿佛烧死的，真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泥浆，不再看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眼。
他拖着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疼痛的身躯，却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绝，一步一步，继续朝着未知的但必定远离他们的前方，艰难地挪去。
身后，只留下两道深深浅浅、浸透了血与泥的脚印。
第9章
一路上饥寒交迫，林轩强撑着离开了京城。
最后晕倒在城外的小道上。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就算是死他也不愿死在有柳墨涵和楚云飞的地方。
林轩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
见到他醒来，咧嘴一笑：“小子！你终于醒了！”
林轩挣扎着起来，声音沙哑：“你，你是？”
老兵笑着说等会，出门捧了一碗药汤回来：“先把药喝了吧，你伤得太重，接下来得好好修养才行。”
因为以前的经历，林轩接过药碗，却没有直接喝下。
他如今孤身一人，凡事都要多一个心眼。
林轩浑身写满了防备，那老兵也不在乎，把药放下就离开。
“药要趁热喝。”
身体太过虚弱，林轩醒来不过半刻，就昏睡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桌边的药碗还是温热的。
林轩眼眶一热，久违的关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颤抖着手，将黑不见底的药碗小心捧起。
他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就算真的是毒药他也会喝下，起码在死前体会到了一刻温情，就已经足够。
可他不知道的是，窗外老兵正和他的老伴心疼地看着他将药喝下。
“你说这小子身上的伤口新旧交加，怕不是被仇家追杀！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