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陈伯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三天,先生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不眠不休,只靠着咖啡和尼古丁维持着生命体征。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周身散发出的戾气,比三年前黎小姐过世时,还要浓烈百倍。
陆景川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早已燃尽的香烟,烟灰摇摇欲坠,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直直地穿透了面前价值不菲的紫檀木茶几,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
那里,曾有一个女孩,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看无聊的八点档,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他不止一次地嫌弃她吵,可每次皱着眉看过去时,她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举起一片薯片,笑得眉眼弯弯。
“陆先生,你要不要也来一片呀?这个番茄味的可好吃了!”
那声音,叽叽喳喳的,像是窗外停落的麻雀,带着鲜活的、扰人的生命力。
可现在,麻雀飞走了。
整个世界,都死寂了。
“不吃。”
陆景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厌弃。
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水晶吊灯下投射出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陈伯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餐桌上,是他吩咐厨房精心准备的四菜一汤,每一道,都是华小姐曾经夸赞过好吃的菜。
可如今,那个会因为一盘糖醋里脊而欢呼雀跃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陆景川没有走向餐厅,而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如同一个蹒跚的旅人,走向二楼的卧室。
那段不算长的楼梯,他此刻却走得异常艰难。
每一个台阶,似乎都残留着过往的幻影。
他仿佛看到,华婉清曾光着脚丫坐在这里,托着腮帮,歪着头,等他下班回家。
他也仿佛听到,她曾像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然后在他转身的瞬间,猛地跳出来,大喊一声“哇”,结果自己没站稳,差点滚下楼梯,最后被他黑着脸拎回房间训话。
那些他曾经觉得幼稚、无聊、甚至有些烦躁的画面,此刻却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原来,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那个叫华婉清的女孩,早已将她的气息,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刻满了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咚——”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陆景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梳妆台上,她用过的护肤品还摆放得整整齐齐。
衣帽间里,他为她购置的、挂满了整整一墙的名牌衣裙,一件未少。
床头柜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半本小说,书页间夹着一张可爱的卡通书签。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告诉他,这里的主人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