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或者是在给她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听不出情绪：“理由。”
苏晚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但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经过斟酌的理由说出来：
“我认为我目前的能力和经验，尚且不足以胜任总部如此重要且直接向您汇报的职位。
我更希望能在现在的岗位上继续积累和沉淀，脚踏实地地做出成绩。而且，我手头的项目正处于关键阶段，临时换将恐怕会对项目造成不利影响，这对公司和团队都不负责任。
于我个人而言，我更渴望通过常规的晋升路径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说得很委婉，也很职业化，尽量将拒绝的原因归结于自身能力和项目责任，避免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挑衅或不识抬举的个人情绪。
然而，江宸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委婉措辞下的真正内核？
她拒绝了。
不是欲擒故纵，不是待价而沽，而是清晰、坚定地拒绝了他江宸亲自抛出的橄榄枝。
这在他的世界里，是几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苏晚的灵魂，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如此“不识时务”，还是另有依仗或算计。
“脚踏实地？常规路径？”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毫无温度的弧度，“苏晚，你认为，在我面前，所谓的‘常规路径’有什么意义吗？”
他站起身，一步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苏晚完全笼罩其中。那股清冽又危险的木质香气再次侵入她的感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心上：
“我给你机会，这就是最快的路径。我说你胜任，你就胜任。至于项目影响和责任……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
“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她再说一句套话，就会被彻底看穿并碾碎。
苏晚的指尖冰凉。她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倔强，声音微微发颤，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
“江先生，您拥有公司67%的股份，您的一句话确实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但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惶恐。我无法分辨您的赏识是纯粹基于我的工作能力，还是…别的什么。
我更害怕一旦接受，就再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真正的认可和尊重。
我想要的职业生涯，是能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而不是……被轻易赐予的。请原谅我的不识抬举和不自量力。”
她终于将心底最真实的恐惧和抗拒说了出来，虽然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话语里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我拒绝的不是机会，而是您这种基于绝对权力、让我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安排方式，以及这安排背后可能存在的、我无法接受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