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昨晚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晓燕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就是普通的服务员,陪客人唱唱歌、玩玩游戏,不干别的。”

陈露沉默了一会,轻声问:“真的只是这样?”

“我骗你干嘛?我老乡说了,那里规矩很严的,客人动手动脚可以直接叫保安。”林晓燕看她态度松动,赶紧加把劲,“咱们就干几个月,攒点钱就走。你不是想学设计吗?攒够了学费就去报个班。”

陈露的心动了。学设计是她一直的梦想,但培训班的学费要一万多,她根本攒不下来。

“哪天面试?”她小声问。

林晓燕眼睛一亮:“周五晚上八点。我陪你去!”

那天下午,陈露工作效率异常高,焊点均匀完美,连组长都挑不出毛病。她的心已经飞向了那个能改变命运的地方,想象着自己几个月后拿着积蓄离开工厂,走进设计课堂的场景。

下班时,雨终于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给破旧的工业区镀上一层金色。陈露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甚至破天荒地花了三块钱买了瓶可乐。

她计划着:先去夜总会干三个月,攒下一万五,然后就去报班。等学成出来,找个设计助理的工作,慢慢就能...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畅想。是老家邻居打来的。

“露露,你快回来一趟吧!你爸爸上午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陈露的笑容僵在脸上。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被吞没,夜色笼罩大地。

第四章:沉没成本

心理活动: 父亲的病像个无底洞,吸干了我所有的希望。夜总会这份工,再恶心也得做下去。尊严?那是有钱人才配想的东西。

父亲的命暂时保住了,但后续治疗费用像山一样压下来。手术费、透析费、进口药费…陈露存折上那点微薄的积蓄瞬间蒸发。母亲在电话里哭得喘不上气:“医生说…说至少要准备二十万后续治疗…露露…我们上哪找啊…”

二十万。这个数字在陈露耳边嗡嗡作响,像无数只毒蜂在蜇咬她的神经。她站在夜总会华丽却冰冷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用力揉搓脸颊,想把那层厚厚的粉底和虚假的笑容一起搓掉。指腹传来一阵刺痛,是昨晚被客人用滚烫的烟头“不小心”烫到的手背起了水泡。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补好妆,对着镜子练习一个温顺、略带讨好的微笑。这是林晓燕教她的:“在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客人要的是开心,是轻松。” 林晓燕已经如鱼得水,她放得开,会来事,小费拿得比谁都多。反观陈露,依旧笨拙,她的清冷和疏离在这里格格不入,像一株不合时宜的水仙,硬是插在了满是塑料花的假花瓶里。小费少得可怜,勉强够应付父亲的透析费用。

杨经理的刁难变本加厉。他像一头精于计算的鬣狗,嗅到了陈露的困境和不得不留下的软弱。夜班最熬人、最易惹事的时间段,总能“恰好”排给她。一次,一个喝得烂醉的客人把她堵在空包厢里,满嘴污言秽语,手也不规矩。陈露奋力挣脱跑出来,头发散乱,领口的扣子被扯掉一颗。她跑到吧台找值班保安,保安却只是敷衍地“哦”了一声。后来才知道,那客人是杨经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