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陆妄深深夜应酬回来，推门而入。
灯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喊：“昭梨，煮一碗醒酒汤......”
话到嘴边僵住，忽然发现空荡荡的屋内，漆黑一片。
陆妄深缓了缓神，才想起三天前那场争吵，他亲自把沈昭梨赶走。
二楼儿童房静悄悄，白瑟薇和两个孩子早就睡了。
陆妄深带着酒气往楼上走，脚步在沈昭梨房门前顿住。
他鬼使神差地拧开门把手。
摸黑按下开关，白色的灯光里，房间安静得像座空坟。
床头柜抽屉半开着，露出日记本。
他弯腰抽出，扉页上清秀的字迹刺痛眼睛。
第一条写着“今天学会了做陆妄深爱吃的糖醋排骨”，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翻到中间，记录着孩子们出生时的重量、第一次叫妈妈的日期。
再往后，字迹越来越潦草，夹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背面的字被水渍浸湿：“原来一个人看浪漫电影，真的会哭。”
陆妄深喉头发紧，突然想起那天临时取消约会，白瑟薇说新项目出了问题，他转身就去了公司。
本以为沈昭梨会不在乎，没想到她只是把心事都藏在日记本里。
忽然，日记本夹层里滑落张游乐园合照。
照片里沈昭梨笑得灿烂，两个孩子挂在她身上，阳光把一家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盯着照片里沈昭梨弯弯的眼睛，心里骤然一紧。
他想起她总爱往他口袋里塞润喉糖，说应酬多了伤嗓子；想起每次加班到深夜，玄关永远亮着一盏小灯；想起发烧时她彻夜守在床边，凉毛巾换了又换。
陆妄深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他把照片放回日记本，转身想走。
但是起身时不小心踢到床底的纸箱。
打开一看，全是他随手扔的旧领带、缺了角的袖扣。
这些他以为早被扔掉的东西，沈昭梨都整整齐齐收着，还贴心贴了标签：
“2020年生日礼物”“妄深送的那套袖扣”。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浮现沈昭梨走时那决绝的眼神，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不过是闹脾气，沈昭梨向来心软，等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毕竟这么多年，她哪次不是默默收拾烂摊子？
夜色渐深，陆妄深躺在床上。
以往这个时候，沈昭梨总会轻手轻脚走进来，替他掖好被角，再把加湿器打开。
但是现在，他等了好久，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轻手轻脚的身影。
不知为何，陆妄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清晨，一家人正在餐桌吃饭，白瑟薇忽然凑过来：“阿深，今晚珠宝商的晚宴，我想陪你去嘛。”
陆妄深翻报纸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沈昭梨以前也这样求过他，最后却被他用“别添乱”打发。
可是最终，他还是答应了白瑟薇。
白瑟薇欢呼着跳起来，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傍晚，准备出发去宴会前，白瑟薇对着镜子转了三圈，银色鱼尾裙把腰肢勒得盈盈一握。
她转头问道陆妄深：“这件怎么样？”
陆妄深扣袖扣的手停住。
他想起沈昭梨衣柜里也有件黑色露背礼服，标签都没拆，每次拿出来比划完又默默塞回去，说怕“带孩子不方便”。
“阿深？”白瑟薇的声音带着委屈，“你都不夸我好看。”
陆妄深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机械开口：“好，好看。”
白瑟薇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敷衍，抿了抿唇，指甲深陷肉里。
夜晚，两人来到宴会厅。
宴会厅水晶灯耀眼，陆妄深端着香槟杯站在角落，看着白瑟薇穿着银色鱼尾裙在人群里打转。
她笑着和合作商碰杯，发间耳钉随着动作一闪一闪，活像只花蝴蝶。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沈昭梨刚怀孕那会儿，总缠着要他带着去参加酒会。
但当时他头都没抬，只说项目太忙。
后来她又提过两次，被他用“孕妇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白瑟薇会处理好”挡了回去。
现在想来，每次拒绝后，她的神情总是稍显落寞。
“妄深？”白瑟薇忽然走来，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能陪我跳一支舞吗？”
陆妄深机械地搂着她的腰，目光扫过宴会厅里依偎着跳舞的夫妻，突然想起沈昭梨曾说想学华尔兹。
那时她说“等孩子们大一点，我们去报个舞蹈班好不好？”
可是他只是敷衍地“嗯”了声，后来却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搂着白瑟薇，陆妄深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沈昭梨穿着那件黑色礼服站在宴会厅门口，小心翼翼地抚平裙摆，抬头冲他笑。
“陆总？”白瑟薇的声音响起，陆妄深这才发现自己舞步全乱了。
宴会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却觉得闷热得喘不过气。
最终，他借口去洗手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洗手间里，他用冷水一遍遍打湿脸颊，叹了口气。
算了，等沈昭梨回来，也带她参加一次宴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