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羽捏着表叔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晕着暗褐色的渍痕。最后一行墨迹潦草得几乎看不清:「子时三刻,血月现,铜灯出」。他抬头望向窗外,天际line处浮着一轮暗红的月亮——正是农历七月十五的血月。

"当啷!"

货架上的铜钱剑突然无风自动,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叮作响。林羽抄起罗盘,指针发疯似的旋转,最终指向店铺东北角。那里立着个积灰的博古架,最顶层摆着个缺了半角的青瓷瓶。

"这瓶子......"林羽伸手触碰的瞬间,瓶口突然喷出黑雾,凝成个佝偻的老妇人虚影。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林羽手腕,指甲缝里渗出黑血:"还我孙子命来!"

"李大爷救命啊!"林羽惨叫着去摸桃木剑,却发现剑鞘里只剩半截断刃。老妇人张开嘴,黑洞洞的口腔里爬满蛆虫,腥臭味扑面而来。

"孽障!"

李福的声音从门口炸响。老人抄起手里的算盘砸过去,珠子散落间竟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黑雾被光芒灼伤,老妇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无数萤火虫消散。

"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李福捡起青瓷瓶,瓶底刻着的「庚午年」三个字正渗出鲜血。他从兜里掏出个铜铃铛晃了晃,清脆的响声中,货架上的招财猫突然活过来,跳到博古架顶端扒拉。

"喵呜——"

招财猫爪子底下露出块暗格,里面躺着盏锈迹斑斑的铜灯。灯身上盘着九条螭龙,龙眼处嵌着两颗夜明珠,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这就是第一件法器?"林羽伸手去拿,铜灯却突然喷出火焰,在地上投射出段模糊的画面——表叔和陈老汉站在老槐树下,陈老汉手里捧着个青瓷瓶,瓶中飘出黑雾缠上他的脖颈。

"七十年前的恩怨啊......"李福叹了口气,"这铜灯本是镇煞之物,却被邪术污染成了凶器。要净化它,得找到当年参与镇压白鸦的七人血脉。"

林羽突然想起铁盒里的账册,翻开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列着七个名字。第一个赫然是陈德旺,第二个是林羽的表叔林正阳,第三个......他瞳孔骤缩,第三个名字竟是李福!

"李大爷,你......"

"没错,"李福苦笑着点头,"当年我也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跟着高人学了些驱邪术。可谁能想到,那道士用的竟是禁术......"

话音未落,铜灯突然剧烈震颤。窗外的血月被乌云遮住,整个杂货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林羽听见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湿黏的爬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钻出来。

"快点燃引魂灯!"李福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林羽摸索着找到油灯,灯芯刚接触火折子,整盏灯突然燃烧成诡异的绿色。

借着幽光,林羽看见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苍白的小手从中伸出。更恐怖的是,这些手臂上都缠着红色丝线,线头另一端连着货架上的纸扎人偶。

"不好!"李福突然掏出朱砂笔在铜灯上画符,"有人在借血月行招魂术,目标是当年参与镇压的七人血脉!"

林羽突然想起村口老井边的周姓女鬼,她的生辰八字与铜灯上的符咒似乎有关联。他抓起谢七娘留下的无常令往空中一抛,玉牌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地底。

"啊——"

地底传来男人的惨叫声,所有苍白手臂瞬间缩回。林羽看见铜灯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子时三刻,槐树下见」。

"是陈老汉的儿子!"李福咬牙道,"他肯定是为了给父亲报仇,才会联合邪修启动招魂阵。"

两人抄起家伙冲出门,月光下的老槐树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树杈间挂着七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笼上都贴着生辰八字。林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生日。

"来得正好。"

沙哑的声音从树上传来。陈老汉的儿子陈二狗倒挂在枝头,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里握着柄刻满符咒的匕首。他脚下悬着个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黑血倒映着血月。

"你爹是被白鸦怨灵吓死的,跟我们无关!"林羽试图讲理,却见陈二狗突然割破手腕,鲜血滴入青铜鼎。鼎中浮现出七具童棺的虚影,正是林羽在乱葬岗见过的那些。

"当年你们用童棺镇压白鸦,现在我要让它们吞噬你们的魂魄!"陈二狗癫狂地大笑,"这样我爹就能复活了!"

李福突然抛出手里的算盘,珠子在空中组成防御结界。林羽趁机将铜灯扔进青铜鼎,九条螭龙瞬间活过来,咬住童棺虚影不放。

"快念《往生咒》!"李福大喊。林羽这才想起怀里的半页古籍,他扯着嗓子念出残缺的咒语,铜灯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不——"

陈二狗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吸进青铜鼎。林羽看见鼎中浮现出陈老汉的虚影,他对着儿子摇了摇头,父子俩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金光中。

血月褪去,老槐树恢复了平静。林羽瘫坐在地上,发现铜灯表面的锈迹已经脱落,露出崭新的青铜纹路。李福从树洞里掏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剩下的六件法器。

"现在你知道了,"李福语重心长地说,"阴阳杂货铺不仅要驱邪,更要化解恩怨。这七件法器,就是当年我们种下的因。"

林羽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突然想起谢七娘留下的玉牌。他摸出来一看,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欲知白鸦真相,戌时三刻,城隍庙见」。

"看来,"林羽苦笑着将玉牌收好,"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晨光中,杂货铺的招牌突然无风自动,"阴阳杂货铺"五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这次不是白鸦,而是一群渡鸦盘旋在城隍庙上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