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则悄悄松了口气，攥着那已经快被绞断的手绢，飞快地拉起棒梗，就准备跟着人流赶紧溜回，她家那间冰冷的小屋。
易中海紧绷的心弦也微微一松。只要离开这个该死的院子，等这股邪火过去，再慢慢安抚舆论……
他拿起放在条凳上，那个磕掉了不少搪瓷、露出铁皮底子的老旧茶缸，仿佛捧住了最后的权杖，抬脚就准备离开这片，将他千年道行一朝散的伤心地！
“慢着——！”
一个带着懒洋洋尾音、却又无比清晰刺耳的声音，如同带着倒钩的鱼线，猛地从背后甩来，精准无比地钩住了，易中海即将抬起的那只脚！
易中海身体猛地一僵！那个刚刚被强压下去、快要散场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脚步齐齐顿住！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像约好了似的：“唰”地一下转头！
灯光下，何雨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他不知何时又蹭坐回了，刚才那冰凉的地面。
他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阵咔吧轻响，脸上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沉静、如同猎手锁定了目标的眼神。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直直望向易中海僵硬的背影。
“易大爷，散会不急。”傻柱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一种磨刀石擦过刀刃的沙沙质感：
“我这里还有个扫尾的小账，实在是不说不快，麻烦您得算一算。”
易中海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无比沉重的滞涩感，
转过身。那张老脸阴沉的可怕，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钢针，死死钉在傻柱脸上，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何雨柱！”那声音像是砂纸刮过生铁。
“啧，您老别激动。”傻柱摆摆手，示意易老大爷消消气，嘴角甚至还勉强勾了勾，但那笑意半分暖意也无：
“咱们四合院儿，最讲究什么来着？哦对，互助！友爱！当然还有……”
他目光陡然扫向已经停下脚步、正伸长脖子看戏的全院邻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清算的锐利！
“还有——账目清晰！对不对三大爷？您老可是咱院里的铁算盘金账本，这事儿您门儿清！”
被点名的闫富贵正在人群里猫着腰，想降低存在感溜号，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吓得浑身一哆嗦，鼻梁上那副厚眼镜，都差点再次滑落！
他干咳一声，扶了扶眼镜，小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易中海那张山雨欲来的脸，又对上傻柱那洞穿一切、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此刻心里直骂娘，脸上还得挤出勉强的笑容：“啊？啊……柱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开始装傻。
“什么意思？”傻柱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回荡：“意思就是！从前年到去年闹饥荒口粮紧张开始，
咱这‘团结互助和谐友爱’的模范四合院，给贾家搞捐款！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吧？”
他环视着人群，手指点了点几个平日里比较老实、容易被人情裹挟住的邻居：“张婶儿家，我记得每次都捐一毛钱吧？
李大嫂家，基本每次都捐了半斤棒子面？二愣子哥家，也借给贾家三块钱说过几天还？
还有孙家、王家……您几位是掏钱还是掏粮票来着？啊对了！”他猛地一拍脑袋，像是刚想起来，眼神如同探照灯直射闫富贵：
“最关键的是三大爷！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可是又记账的习惯的
您那里可是清清楚楚！一笔一划！记着每次捐款人的姓名、金额、时间！红彤彤的账簿！对不？我没瞎说吧？”
闫富贵脸都白了！冷汗瞬间湿透了棉袄内衬！傻柱这个瘟神！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连谁捐了什么、自己记了账本都知道？这他妈要命了！他看着易中海那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和全院邻居齐齐聚焦过来的目光，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火上烤的蚂蚁！
“我……我……”闫富贵嘴唇哆嗦着，想否认，但傻柱那笃定的眼神，让他心头发虚。
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刚刚傻柱还掀翻了，易中海的桌子，他不敢赌傻柱会不会当场拆穿他！他那点算计，在小命面前屁都不是！
“有……是有……是有个记账簿……”闫富贵的声音细如蚊蚋，算是认了！
轰——！全场再次哗然！
“真有账本？还都记着呢？”李家媳妇的声音高了八度。
议论声如同滚水般炸开！
“现在！”傻柱的声音如同惊堂木拍下，瞬间压下喧嚣，他目光直逼易中海，如同实质的利剑：“既然真相大白！
刚易大爷您也亲自定了性！所谓的‘贾家困难’，不过是她家自己走错路掉坑里！跟咱们街坊四邻——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盯着易中海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那么！”
“之前诸位街坊出于‘邻里情谊’、‘人道关怀’，捐出去的那些粮、那些钱、那些票！是不是……”
傻柱拖长了调子，嘴角勾起一个恶魔般的笑容：“该退了，推给我们团结互助的好邻居们啊？”
“退——钱？”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又像两团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贾张氏的神经末梢上！
“嗷——！！！”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干嚎，瞬间撕裂了四九城的寒冬夜空！
刚才还憋屈、愤怒、怨毒的贾张氏，此刻彻底化作了一头，被掏了心肝肺的母熊兽！
她如同炮弹般从条凳上弹射而起！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绝不相称的速度和疯狂！
三角眼完全充血赤红，直勾勾瞪着傻柱，口水如同失控的喷泉般四处飞溅！
“傻柱！你个绝户头的王八犊子！挨千刀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蛋玩意！你想钱想疯了吧？老娘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双手那短粗犹如胡萝卜的手指，弯曲如爪，疯魔了似的就要朝傻柱扑过来！
那架势，完全是要将傻柱撕成碎片生吞活剥！
“妈！”秦淮茹惊骇欲绝，尖叫一声，死命拉住贾张氏的胳膊：“妈！您冷静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