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第十五章 人字拖与仙临

时间,被冻结了。

空间,被凝固了。

能量,被冰封了。

刘书涵的思维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只剩下最原始的感知。她能看到,能看到那柄獠牙般、闪烁着幽蓝死光的奇形利刃,距离她脆弱的咽喉,只剩下不到三寸!冰冷的刀气甚至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被冻结的刺痛。

她能看到灰鹫那张惨白面具上两点深不见底的幽暗眼孔,里面凝固着一种冰冷的、势在必得的杀意,以及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漠然。

她能看到林薇倒在地上,左肩和右腿被能量光束贯穿的焦黑伤口边缘,血液刚刚喷溅而出,便凝固成了暗红色的冰珠,悬停在半空,如同诡异的琥珀。

她能看到自己怀中,刘书晴眉心那抹刚刚亮起的、代表着生机复苏的靛青色光晕,此刻也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幽蓝寒意的冰晶覆盖,如同被封在冰中的火种。

一切的一切,都停滞在毁灭降临前最绝望的瞬间。

然后。

嗡——!!!

那冻结一切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胸前那道裂痕累累的剑形吊坠,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咔嚓”碎裂声后,彻底化为了一小撮闪烁着微光的冰晶粉末,从刘书涵的衣襟上悄然滑落,消散在凝固的空气中。

吊坠,碎了。

但那股降临的意志,却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的远古冰龙,彻底舒展了它冻结星河的伟力!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到仿佛承载了整个宇宙星河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绝对零度的风暴,以刘书涵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安全屋!席卷了整座体育馆!席卷了整个被血色穹顶笼罩的临江县!

在这意志之下,万物俯首!

安全屋内,那被冰封禁锢的魇卫·岩甲,其岩石躯体内最后挣扎跳动的暗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彻底化为一座毫无生机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岩石雕塑!

通道口,保持着扑杀姿态的灰鹫,他面具下肌肉的每一丝细微牵动,他体内奔涌的能量,他手中利刃上流转的幽蓝死光…一切都被冻结在绝对零度的领域之中!他那两点幽暗的眼孔深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涌起了无法言喻的、如同蝼蚁仰望星河的、纯粹到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的思维还在运转,却只能感受到那无边无际、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威严!那是生命层次上绝对的碾压!是降维打击般的漠然!

整个体育馆内,所有肆虐的妖兽,所有奔逃哭喊的学生,所有试图抵抗的保安和老师…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恐惧…统统被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恐怖默片!

临江县上空,那不断旋转闪烁、散发着污浊血光的巨大穹顶,其表面狂暴的能量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捋顺、冻结,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能量幕布!

街道上,燃烧的车辆火焰被冻结成冰焰的雕塑,飞溅的碎石凝固在半空,连空气的流动都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静止的冰蓝色波纹!

整个临江县,这座被血灾笼罩、被妖兽肆虐、被绝望吞噬的囚笼,在降临意志的绝对领域之下,变成了一幅宏大而诡异的——冰封末日画卷!

绝对的死寂。

绝对的冰冷。

绝对的…掌控!

刘书涵的意识在这冻结的领域中艰难地漂浮。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恐惧。她仿佛置身于宇宙的真空,被那浩瀚无垠的冰冷意志包裹、审视。渺小。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如同尘埃仰望星河。那意志的源头…是父亲吗?那个在便利店里嗦着过期泡面、爱说骚话的父亲?那个肩披苍蓝冰龙披风、坐在怒海孤礁上的存在?这冻结星河的力量…真的是他吗?

就在这时。

嗒。

嗒。

嗒。

一个极其轻微、极其突兀、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了时空冻结感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在这绝对死寂的冰封世界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并非安全屋内部。

而是…外面!

是体育馆的某个方向!

嗒。

嗒。

嗒。

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凝固时空的节点上,敲打着这片冰封世界的规则壁垒。

刘书涵的意识被这脚步声吸引,如同迷航的船只看到了灯塔。她“看”不到,却奇异地“感知”到了。

那脚步声…很熟悉。

非常熟悉。

是…人字拖踩在冰冷地面上发出的、特有的、带着点懒散拖沓的声响!

人字拖?!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形象,瞬间冲破了冻结的思维,狠狠撞入刘书涵的意识深处!

便利店里,那个趿拉着人字拖、打着哈欠拉开卷帘门的背影…

那个靠着收银台、一边嗦面一边抱怨“陈年风味”不被理解的懒散男人…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夹克、踩着人字拖在货架间慢悠悠整理“补货”的父亲!

嗒。

脚步声在靠近。

穿透了冰封的体育馆外墙。

穿透了扭曲的通道金属残骸。

穿透了绝对零度的领域。

最终,停在了安全屋那被暴力破开、此刻覆盖着厚厚幽蓝冰晶的破洞入口处。

一个身影,如同从凝固的时光画卷中走出,毫无阻滞地、极其自然地,踏入了这片被冻结的空间。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蓝色旧夹克。

他顶着一头显然没怎么打理、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他嘴里,甚至真的叼着那半根被点燃的香烟。

而他的脚下…

趿拉着一双极其普通的、塑料质地的、深蓝色人字拖!

刘剑!

是父亲!

是那个她们无比熟悉的、开便利店的父亲!

但此刻的他,站在那冰封地狱般的入口,站在那被冻结的杀戮者灰鹫和被冰封的岩甲残骸之间,站在两个重伤的女儿和濒死的朋友身前…

他那双半眯着的、平时总带着点懒散和戏谑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

平静!

一种如同万载玄冰湖面般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睥睨天下的张扬。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凌驾于万物规则之上的…绝对平静!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平静地扫过整个安全屋。

扫过被冰封的灰鹫和他那柄停在刘书涵咽喉前的利刃。

扫过倒在地上、伤口被冰封的林薇。

扫过刘书涵怀中、眉心被薄冰覆盖、气息微弱但平稳的刘书晴。

最后,落在了瘫软在地、意识在冻结领域中艰难漂浮的刘书涵身上。

那目光,穿透了冻结的时空,穿透了肉体的阻隔,直接落在了刘书涵的灵魂深处。

没有言语。

但在那目光接触的瞬间,刘书涵的意识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神谕般直接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我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却如同定海神针!

如同温暖的港湾!

瞬间驱散了她灵魂深处所有的恐惧、迷茫和绝望!

父亲!

他真的来了!

在她和妹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跨越了冻结的时空,踏着人字拖,如同回家般,平静地走入了这片地狱!

刘剑的目光从刘书涵身上移开,平静地落在了距离她咽喉不足三寸的那柄幽蓝利刃上。

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掸去衣角灰尘般,朝着那柄被冻结的利刃,轻轻抬了抬手指。

没有能量波动。

没有空间涟漪。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那柄由特殊合金锻造、闪烁着幽蓝死光、足以轻易撕裂钢铁的獠牙利刃,连同灰鹫那被冻结的、握着刀柄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绝对零度的力量从分子层面瓦解,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幽蓝裂纹!

下一刻!

哗啦——!

整柄利刃,连同灰鹫的那条手臂,如同摔碎的冰雕般,化作了无数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微冰晶粉末,簌簌飘落!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冰晶粉末落地时发出的、如同细雪般的轻微声响。

灰鹫那被冻结的意识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剧痛!但他连一丝颤抖都无法做到!

刘剑看也没看那飘散的冰晶粉末,也仿佛没看到那被断臂、依旧被冻结在原地的灰鹫。他的目光,平静地转向了安全屋深处,那张银白色的金属座椅。

他趿拉着人字拖,踩在冰封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走在自家便利店的水泥地上。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在那张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座椅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身体向后靠去,陷进符合人体工学的椅背里。

然后,他翘起了二郎腿。

那双深蓝色的、廉价的人字拖,一只还挂在他微微晃动的脚趾上。

他仿佛回到了他那间小小的便利店,回到了他那张磨得油亮的旧藤椅里。

整个冰封的安全屋,这冻结的末日囚笼中心,此刻弥漫着一种诡异到极点的…平静与闲适。

一个穿着旧夹克、趿拉着人字拖的男人,坐在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片被他亲手冻结的、如同地狱标本般的景象。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刘书涵身上,嘴角似乎习惯性地想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骚话意味的弧度。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绝对死寂的冰封世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调侃,清晰地回荡在安全屋内,也回荡在刘书涵的灵魂深处:

“啧,丫头们…”

“买个酱油的功夫…”

“你们就把家拆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