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的彩色玻璃碎片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散落一地的泪珠。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属烧灼的焦糊味和刺骨的寒意。
长乐操控冰刃屠戮的痕迹尚未完全消散，墙壁和地面上残留着冻结的虫尸碎片和暗红色的冰晶。
指挥官被钉在墙上的尸体已经僵硬，凝固的血液在冰锥上拉出长长的、暗红的冰棱。
明烛靠坐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左手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
掌心被高频震荡刃贯穿的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从长乐里衣撕下的布条，还在不断渗出。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长乐半跪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受伤的手腕。
那双不久前还闪烁着冰冷银芒、如同死神之眼的眸子，此刻已恢复了深邃的黑曜石色泽，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后怕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他低着头，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用沾湿的布条一点点擦拭着明烛手背上干涸的血迹，避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哥……疼吗？”长乐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指尖冰凉，触碰在明烛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还好。”明烛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强忍着痛楚，目光落在长乐低垂的侧脸上。
教堂一战，长乐虽然大发神威，但透支的力量和之前的伤势也让他消耗巨大，此刻眉宇间难掩疲惫。
看着长乐为自己担忧的样子，明烛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心疼、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长乐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明烛那只未受伤的手，仿佛生怕他消失。
他沉默地继续着擦拭的动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明烛的脖颈——那里，因为刚才激烈的战斗和失血，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
月光透过破碎的穹顶，恰好落在那片肌肤上，勾勒出清晰而脆弱的轮廓。
长乐的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占有欲、后怕和某种近乎毁灭冲动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刚才……哥差点就……
那个指挥官刺向自己的震荡刃，被哥用手掌硬生生挡下……那穿透血肉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刻在了长乐的脑海里，带来灭顶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疯狂！
他需要确认，需要标记，需要一种方式，将这个人牢牢地、永久地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夺走。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长乐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直直地锁定了明烛。
明烛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长乐？”
长乐没有回答。
他猛地松开明烛的手腕，身体前倾，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瞬间逼近。
他一手撑在明烛身后的石柱上，另一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了明烛的后颈。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
“长乐！你干什么？！”明烛一惊，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长乐的力量大得惊人，将他牢牢禁锢在冰冷的石柱和自己滚烫的胸膛之间。
长乐依旧没有回答。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眼神死死盯着明烛锁骨下方那片裸露的肌肤。
月光下，那片皮肤因为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细腻的纹理清晰可见，如同上好的玉石。
然后，在明烛惊愕的目光中，长乐猛地低下头。
没有温柔的触碰，没有缠绵的亲吻。
而是如同野兽标记领地般，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凶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狠狠地、用力地——
咬了下去。
“唔——！”明烛闷哼一声，锁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长乐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肤，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弥漫在两人之间。
长乐没有立刻松开。
他仿佛在品尝，在确认，在将这份疼痛和血腥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里。
他用力地吮吸着，舌尖舔舐着渗出的血珠，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占有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剧烈的疼痛让明烛身体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长乐，但扣在后颈的手如同铁钳般牢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长乐牙齿的力度，感受到血液流失的温热，感受到那混合着痛楚和一种奇异酥麻感的电流窜遍全身。
“长乐……放开……”明烛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变调。
长乐终于松开了牙齿。
他微微抬起头，唇边沾染着殷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妖异而危险。
他伸出舌尖，缓慢地、带着一种色情的意味，舔去唇边的血迹，目光却依旧死死锁着明烛锁骨上那个新鲜的、深可见肉的齿痕。
齿痕边缘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明烛的衣襟。
长乐的眼神幽暗深邃，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疯狂、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他伸出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那狰狞的伤口边缘，指尖沾上温热的鲜血。
“盖个章……”长乐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宣告，“……下辈子……”
他顿了顿，指尖用力按压在伤口上，带来一阵新的刺痛，让明烛忍不住蹙眉。
“……也找到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长乐再次低下头。
这一次，不再是撕咬，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凶狠，吻上了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用力地吮吸着，舔舐着，仿佛要将那点血腥味彻底吞噬，将这份印记永久地烙印在明烛的骨血里，也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明烛的身体僵硬着，感受着锁骨处传来的刺痛、湿热的舔舐和那近乎窒息的占有欲。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想推开他，想斥责他，但看着长乐埋首在他颈间、微微颤抖的肩膀，感受着他呼吸间那极力压抑的恐惧和后怕，所有的抗拒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落在了长乐紧绷的后背上。
这个无声的动作，像是一个开关。
长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唇上还沾着明烛的鲜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散的疯狂，有深沉的痛苦，有被纵容的满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微弱的电流噪音打破了教堂的死寂。
声音来自教堂角落一个被冰封了一半、外壳破裂的便携式收音机。
它似乎因为刚才的战斗冲击而意外接通了电源。
滋啦……滋啦……
“……紧急……播报……”一个断断续续、带着严重杂音的电子合成音从收音机里传出。
“……301研究所……启动……焚城程序……”
明烛和长乐同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清除……所有……实验体……”电子音冰冷而残酷，如同死神的宣告，“……倒计时……启动……”
滋啦……滋啦……信号似乎受到了干扰，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重复……这不是演习……焚城程序……已启动……请无关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焚城程序？”明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301研究所？清除实验体？他们要干什么？！
长乐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他猛地站起身，将明烛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之际——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巨响，猛地炸裂开来。
那声音并非雷鸣，更像是某种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被瞬间引爆的哀鸣。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教堂的残垣断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明烛和长乐下意识地抬头，透过教堂破碎的穹顶，望向窗外。
只见遥远的天际尽头——
一道难以想象的、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
白光。
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又如同灭世之时的最后审判，猛地亮起。
那光芒瞬间撕裂了厚重的夜幕，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的纯白。
核爆？！焚城程序？！301研究所要……毁灭整个锈城？！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两人的脑海。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明烛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要将长乐扑倒。
然而，就在这灭世白光降临的瞬间——
明烛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长乐刚刚在他锁骨上留下的、那个鲜血淋漓的齿痕。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狰狞的、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深处——
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冰冷而妖异的——
蓝光。
正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翻卷的皮肉和涌动的鲜血中，幽幽地……
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