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谢灵山比我都高兴，我们在堕仙人留下的茅草小屋里烤野鸡吃，谢灵山将屋中的五坛老酒喝了个七七八八，醉得人畜不分，四肢乱蹿。
他一会儿和锄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会儿向后仰倒在我背上，透过茅草屋的破房顶，和竹叶潇潇间的月亮对酌，大着舌头半天憋出一句：“这枕头怎么这么硬啊？”
我忍无可忍，反手抓住他的领子，把他丢到了角落的草垛里，他脸上飘着红晕，双眼泛着水光，那张原本就好看的脸更是魅惑。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将外袍脱下给他盖上。
6
日常的时候谢灵山被剑尊管的还算松，可自谢灵山行完冠礼，剑尊便鲜少让他下山了。
谢灵山修炼还算勤恳，天赋也算上佳的，机缘是好得不得了的，麻烦是最最容易找上他的。
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剑尊才出此下策。
可后来还是出事了。
别人还好说，偏不巧的是谢灵山那剑尊师傅要拿他开刀。
剑尊修的是无情道，众所周知，无情道飞升最快的方法是杀妻证道。
谢灵山就是这个妻。
八卦头子说剑尊的修为百年未有寸进，触及天门却迟迟不能飞升。
同宗小辈今年也有个一两个飞升成功，她这下定是急了，不顾宗门长老的阻拦，强行和谢灵山结道侣，然后再斩杀谢灵山。
宗门长老们在剑尊的结界外急得团团转，他们想救谢灵山，却又得罪不起剑尊。
可于我而言，谢灵山好歹与我相识多年，更何况他何错有之？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闻讯匆匆赶来，抄起我的本命法器朝剑尊布下的阵法的阵眼扎去，撕出一条缝挤了进去。
剑尊凌空而立，单手掐着谢灵山不放，她道心偏移，已有走火入魔之症，我与她修为差距过大，本无力抗衡，但所幸我出任务时攒了许多妖兽内丹，我剖出自己的金丹，作了引子，数百枚妖丹也一齐引爆，近千年的功力倾压到剑尊身上，也只是撼动了她半分。
不过也是这半分将她推向了堕魔的深渊。
剑尊成了魔，又作出了如此违背仙盟誓言的事，匆匆撂下谢灵山就跑了。
我被掉下来的谢灵山砸昏了。
7
我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红着眼眶的谢灵山。
他张口就是骂：“你个蠢王八！”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
他知我珍惜修为胜过自己的命。
我曾对他说，我的族人无辜被所谓天子怒杀，无论冤情事实如何，被所谓国运龙气冲撞，凡人之命道皆有损，死后要为地府作役百年，然后入畜生道，十世才可正常轮回。
我幼时也曾衣食无忧，享尽族人托举，所以我要飞升做真仙，然后替他们洗冤屈、正命道。
我仗着自己天赋异禀，辅修卦谋避开弯路，主修剑道，为的就是尽快飞升。
他突然问，救我，你悔吗？
我说，我们不打不相识，如今倒算是熟透了。
他听我讲冷笑话，气笑了。
可是一转头，他就兢兢业业地替我搜罗天材地宝，助我重新结丹。
我伤重难动，他就搬来了我的洞府蹭住，也不重新拜师，美其名曰报救命之恩。
他照顾我照顾得事无巨细，养伤的吃食要适口、包扎的布料不能太粗糙、每日屋内要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