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电梯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推着一辆轮椅出来。轮椅上盖着一块白布。从头盖到脚。隆起一个人形。
推车的人个子不高。步子很快。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
他推着轮椅径直走到灵车后门。拉开。吃力地把轮椅连同上面盖着白布的人一起抱起来。塞进车厢。动作有点慌乱。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小本子。他好像没察觉。迅速关上车门。然后从车窗递进来一个信封。很厚。
我接过信封。他转身就走。快步消失在电梯口。
我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汇入夜晚的车流。心还在怦怦跳。后视镜里。那辆轮椅静静待在车厢里。白布纹丝不动。
真的……是活的吗?我手心冒汗。
送抵地点在城东一个高档别墅区。叫“梧桐苑”。纸条上说送到17号别墅后门。
别墅区很安静。绿化很好。路灯昏暗。我找到17号。后门在一条安静的小路上。我停好车。熄火。下车去开后门。
车厢里。轮椅还在。白布盖着。一动不动。
“到……到了。”我对着白布说。声音发干。
白布下面没反应。
我头皮发麻。伸手想去碰轮椅。
白布突然动了。一只手猛地从白布下伸出来。掀开了布!
我吓得往后一跳。差点叫出来。
轮椅上坐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很深。但眼睛很亮。正瞪着我。
“吓死我了!”老太太拍着胸口。声音有点哑。“憋死我了!快!闺女!搭把手!扶我下来!”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去扶她。老太太很瘦。但力气不小。抓着我的手下了轮椅。站稳了。
“这是哪儿?”她打量四周。
“梧桐苑。17号后门。”我说。
“哦!到了到了!”她笑起来。脸上皱纹舒展。“谢谢你啊闺女!开得挺稳当!”
她转身就要去敲后门。
“那个……钱……”我捏着信封。
“哦对!”老太太一拍脑门。从她身上那件病号服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卷钞票。她数出五张一百的。塞给我。“拿着!辛苦费!”
我拿着钱。有点懵。“信封……”
“啥信封?”老太太奇怪地看着我。“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的病历本!那冒失鬼。肯定掉你车上了!在哪儿呢?”
我想起白大褂掉下的那个小本子。赶紧回车里。在副驾脚下摸到了。一个牛皮纸封面的小本子。写着“病历”。
老太太接过病历本。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谢啦闺女!好人啊!”她乐呵呵地敲响了后门。
门开了条缝。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看到老太太。又惊又喜:“妈!您真来了!”
“来了来了!”老太太闪身进去。门关上了。
我站在夜色里。捏着五百块钱。哭笑不得。搞了半天。是个帮老太太“越狱”的活。
回到公司。沈时序在办公室等我。他难得没在忙。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顺利?”他问。
“嗯。”我把钱给他看。“五百。老太太挺精神。就是吓我一跳。”
“病历本呢?”
“还给她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沈老板。”我犹豫了一下。“咱们这……到底算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