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把燕宁大学的梧桐叶泡得发沉,墨绿的叶片垂在枝头,偶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泛白的脉络。傍晚六点半,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准时响起,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撞得古籍区高大的木质书架微微发颤。
林夏蹲在最里侧的书架前,膝盖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指尖拂过一排烫金书脊。她要找的那本民国版《地方志》被压在书架底层,封面蒙着一层薄灰,边角微微卷曲,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指尖刚触到书脊,身后就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鞋底蹭过地面的声响带着潮湿的霉味,一步步靠近 —— 是管理员老张。
“同学,闭馆了。” 老张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铁片,沙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作服,领口别着枚褪色的校徽,镜片后的眼睛半眯着,目光落在林夏手边的书架上,“这片区的书明天再找吧,锁门要来不及了。”
林夏应了声 “马上”,起身时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书架。顶层书架的缝隙里,一张泛黄的纸片随着震动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表面,上面用深蓝色墨水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像张简易地图。地图中央用红笔圈出一个区域,旁边标注着 “西配楼 basement 3”,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笔画里藏着的急切。
“张叔,您知道西配楼地下三层吗?” 林夏抬头问。老张的脸色突然变了,原本松弛的嘴角绷紧,眼神也沉了下去:“那地方早就封了,二十年前就不让进了。”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门口,“快走吧,我要锁门了。”
林夏攥着地图跟在后面,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西侧的建筑群。西配楼藏在图书馆后方的梧桐树林里,灰砖墙面爬满爬山虎,三楼的窗户玻璃早就碎了,风穿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呜的声响。她想起去年校庆时,历史系的老教授坐在银杏树下讲故事,说二十年前西配楼曾发生过文物失窃案,丢了一本价值连城的古籍,案子到现在都没破。
回到宿舍时,楼道里飘着泡面的香味。302 宿舍的门虚掩着,苏晓正趴在书桌前赶论文,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你可算回来了,” 苏晓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刚才宿管阿姨来查寝,问你怎么没在,我帮你打掩护说你在图书馆复习。”
林夏把书包扔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地图,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你看这个。” 她指着 “地下三层” 的标记,声音压得很低。苏晓停下打字的手,凑过来看了一眼,伸手戳了戳地图上的红圈:“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看着像几十年前的东西,该不会是哪个学长的恶作剧吧?”
“在图书馆古籍区找到的,” 林夏说,“老张说西配楼地下三层二十年前就封了,还发生过文物失窃案。” 苏晓皱起眉,伸手拿起地图仔细翻看,指尖划过泛黄的纸边:“你可别瞎琢磨了,那地方邪乎得很。我去年听学姐说,有个新生好奇,晚上偷偷溜进去,结果第二天就发烧了,说在里面看到了穿旗袍的女人。”
林夏没说话,目光落在地图角落的一个小标记上。那是个极小的 “砚” 字,用铅笔写的,颜色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你看这里。” 她指着那个字,“会不会和陈砚教授有关?他不是一直在研究民国时期的古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