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透过梧桐叶隙落在乐舟年的白T恤上，他拽了拽宽松的牛仔裤口袋，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边缘。镜子里的自己是难得的休闲模样，没了平日里西服的束缚，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约定的车展场馆就在前方，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淡蓝，远远望去像一块剔透的水晶
他走到场馆正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陆盛深
对方站在银色雕塑旁，浅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黑发，额前几缕碎发被风轻轻吹动，休闲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脚上是双简单的白色运动鞋，可那份浑然天成的挺拔感，还是让周围来往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乐舟年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带着微麻的痒意
陆盛深显然也看见了他，原本平静的眼底漾开一点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来了？”他走上前，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些
“嗯。”乐舟年点头，视线没敢在他脸上多停，怕被看出自己发烫的耳尖，“进去吧？”
“好。”
展馆内的冷气驱散了室外的燥热，也瞬间被引擎的轰鸣声和人群的低语填满，各式豪车如同艺术品般陈列在射灯下，流畅的线条泛着金属的冷光，从复古的老爷车到未来感十足的概念车，每一辆都散发着金钱与设计的双重魅力。乐舟年忍不住“哇”了一声，眼睛亮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
“喜欢这个？”陆盛深停在一辆亮银色跑车旁，看着他凑近车窗打量的样子。
“嗯！这个颜色好炸，线条也帅！”乐舟年指尖几乎要碰到玻璃，“就是感觉开在路上会被围观。”
陆盛深低笑一声：“确实，它的设计师就是想让它成为焦点。”他开始跟乐舟年讲车身的空气动力学设计，讲引擎的特殊构造，明明是些枯燥的术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种奇妙的吸引力。乐舟年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傻气的问题，陆盛深也耐心解答，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并肩的影子
他们慢慢逛着，看了镀着哑光黑的越野车，车身高大得像头蛰伏的猛兽；也看了贴着细碎水钻的敞篷车，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乐舟年每看到惊艳的车型，就会转头跟陆盛深分享，眼里的兴奋藏不住，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陆盛深始终陪着他，目光时不时落在他发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展馆中央的舞台忽然响起主持人热情的声音，新车型发布会要开始了，两人随着人流走过去，找了个稍远的位置站定。当覆盖车身的红布被掀开时，全场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那是一辆银蓝色的跑车，车身比刚才看到的任何一辆都更具攻击性，流畅的弧度里藏着随时会爆发的力量感，车灯像蛰伏的兽瞳，透着冷冽的光，乐舟年注意到，陆盛深的眼神变了
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有星光坠入深海。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指尖无意识地绷紧，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乐舟年忽然想起，陆盛深喜欢赛车，朋友圈里偶尔会发去赛道的照片，但他此刻看着这辆车的眼神，比看任何赛车时都要专注。原来不只是呼啸的赛道，只要是车，只要是这种极致的机械美学，都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是‘鲸鲨’的概念款，”陆盛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我爸……李盛专门让人按我的驾驶习惯调的参数。”
乐舟年“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复杂，李盛，那个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的名字，陆盛深的alpha父亲，原来连一辆车都会为他量身定做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过于热情的笑。乐舟年认得他们，是上次在发布会的上跟陆盛深搭话的人，自己还在厕所里偷听到两人在算计陆盛深的事，听说家里是做汽车配件生意的，看陆盛深的眼神总带着点算计的意味
“盛深，这么巧？”高个子男人先开口，目光在陆盛深和乐舟年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审视的意味
陆盛深只是淡淡点头：“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打个招呼了？”另一个矮胖男人笑着，语气亲昵，“听说‘鲸鲨’会限量发售，你爸那边能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乐舟年忽然觉得一阵窒息，两种刺鼻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涌过来，像劣质酒精混着铁锈的味道，带着alpha特有的压迫感，直冲他的腺体。他是Omega，对信息素本就敏感，这突如其来的恶意释放让他瞬间腿软，后背抵在身后的展示台上才勉强没倒下，指尖冰凉，视线都开始发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太难受了，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他咬着牙想站直，可膝盖一软，真的要摔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股清冽的气息涌了过来
像是暴雨后的海洋，带着咸湿的海风和礁石的冷意，瞬间包裹住他，驱散了那两股刺鼻的味道。乐舟年猛地吸气，感觉快要烧起来的腺体终于降温，发抖的腿也慢慢有了力气。这是……陆盛深的信息素？
他侧过头，看见陆盛深眉头紧蹙，周身的气场冷得像冰，那股海洋气息不仅护住了乐舟年，还带着绝对的压制力，像涨潮的海水般将那两个男人的信息素逼得节节后退。高个子男人脸色一白，矮胖男人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收起你们的信息素。”陆盛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插手。”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想打‘鲸鲨’的主意，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两个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装不出笑脸，悻悻地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似乎没注意到这场无声的信息素较量，依旧在关注舞台上的新车。乐舟年扶着展示台，还有点发懵，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闻到陆盛深的信息素，不像想象中那么冷硬，反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刚才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得救了
“没事吧？”陆盛深的声音放软了，伸手想扶他，又在半空中停住，改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没事了。”乐舟年缓过劲，脸颊有点热，“谢谢你，刚才……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要瘫在地上了。”光是想想刚才那阵腿软的感觉，他就觉得后怕。
陆盛深没说话，只是眼神更沉了些，看着那两个男人消失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冷意
车展快结束时，两人慢慢往外走。夕阳透过玻璃幕墙，把影子拉得很长。乐舟年摸了摸肚子，正想说“我先回家了”，肚子却先一步发出了“咕噜”一声，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他瞬间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盛深低笑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饿了？去吃饭吧。”
“不、不用了，我回家吃就行。”乐舟年摆手。
“附近有家火锅店不错，去尝尝？”陆盛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就当……谢谢你陪我来看车展。”
乐舟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小声应了句：“好。”
火锅店热气腾腾，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瞬间驱散了刚才的不快。乐舟年饿得狠了，涮好的毛肚往嘴里塞，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陆盛深没怎么动筷子，就看着他吃，眼神专注，带着点乐舟年看不懂的温柔
被看得久了，乐舟年有点不自在，停下筷子：“你怎么不吃？”
“看你吃就够了。”陆盛深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挺好吃的。”
乐舟年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低头假装专心致志地涮菜，耳朵却悄悄红了。吃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抬头，认真地说：“陆盛深，今天真的谢谢你，那个信息素……”
“举手之劳。”陆盛深打断他，语气自然，“以后再遇到这种人，离远点，他们不值得你费神。”
“嗯。”乐舟年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吃完饭，陆盛深开车送他回家，车子停在楼下，乐舟年解开安全带，说了句“再见”就要推门
“乐舟年，”陆盛深叫住他，“今天……我很开心。”
乐舟年的心跳漏了一拍，回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陆盛深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表情。“你开心就好。”他说完，推开车门跑上了楼
他没立刻进门，而是站在楼道的窗户边往下看，陆盛深的车还停在楼下，车灯熄着，像一头安静的兽。，过了好一会儿，车窗降下来，他似乎看到陆盛深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才发动车子，汇入夜色里
直到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乐舟年才转身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他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心里却莫名地有点闷闷的
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不舍？他甩了甩头，想驱散这奇怪的情绪，可脑海里却反复出现陆盛深看车时发亮的眼睛，还有那股清冽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海洋信息素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谁没来由的心事
晚上八点整，乐舟年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了一下角度，暖黄色的台灯在他身后投下柔和的光晕，把白T恤的领口染得有点黄，屏幕上已经跳出密密麻麻的弹幕，伴随着不断上涨的在线人数，数字后面的小尾巴像活泼的火苗一样跳动
“晚上好啊。”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说好的拆礼物直播，今天来兑现承诺了。”
桌上堆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裹，有的被彩色胶带缠得像个粽子，有的则用牛皮纸仔细包着，还画了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这些都是前阵子他生日时，粉丝们寄来的礼物，堆在房间角落快一个月，今天总算有时间好好拆开
【啊啊啊年年终于开播了！等这波拆礼物等好久了！】
【前排围观！我寄的是手工饼干，不知道有没有坏呜呜呜】
【楼上的饼干可能已经被主播偷偷吃掉了（不是）】
乐舟年看着弹幕失笑，拿起最上面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先从这个开始吧，看起来最轻。”他拆胶带的动作有点笨拙，指尖不小心被粘住，扯了两下才扯开。盒子里是个小巧的玻璃罐，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罐口系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希望年年每天都像星星一样亮。”
“谢谢这位粉丝，星星很漂亮。”他把玻璃罐举到镜头前晃了晃，灯光下的星星折射出细碎的光，“我会好好放着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拆礼物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有粉丝寄来的限量版漫画，扉页上盖满了各地的纪念章；有手工织的围巾，针脚不算完美但看得出很用心；还有人寄了整整一盒子的明信片，每张上面都印着不同城市的天空
拆开几个包裹后，更多的信封露了出来，乐舟年拿起最厚的一个，拆开后发现里面是厚厚一沓手写信，他随意抽出一张，上面写着：“年年，看你直播两年了，从你还在穿校服弹吉他的时候就关注你了。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每次我难过的时候看你直播，就觉得又能撑下去了……”
他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些字迹各异的信里，藏着那么多陌生又真诚的心意，有的分享生活里的小确幸，有的倾诉学业上的烦恼，最后总会加上一句“希望你永远开心”
【看年年读信的样子，突然有点想哭】
【呜呜呜我的信不知道年年能不能看到，就是写了点废话】
【手写信才是最浪漫的！这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真好】
乐舟年把信小心翼翼地收进盒子里，抬头对镜头笑了笑：“信我都会慢慢看的，谢谢大家愿意跟我说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桌角，忽然顿住了。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鲨鱼公仔，灰蓝色的身体，圆滚滚的肚子，嘴角咧着傻乎乎的笑，尾巴上还系着个小牌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七年糕赠”。
是“七年糕”送的
乐舟年的心情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把鲨鱼公仔抱到怀里，公仔的绒毛柔软得恰到好处，抱起来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他记得这个ID，是直播间里常驻的粉丝，每次他直播都会第一个送礼物，话不多但永远都在
“这个鲨鱼公仔是七年糕送的吧？”他对着镜头晃了晃公仔，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特别喜欢，手感超好。”他把脸埋进鲨鱼公仔的肚子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却带着明显的开心，“这个必须单独回礼，等着哈。”
【七年糕大佬排面！】
【呜呜呜羡慕了，我也想被年年单独回礼】
【看年年抱着鲨鱼的样子，好像小仓鼠哦】
乐舟年放下公仔，清了清嗓子：“除了七年糕，这次榜一榜二也准备了回礼。”他点开后台看了眼名单，“‘今天也要开心’和‘橘子汽水’，记得私发我地址。”
【！！！是我吗是我吗？我是橘子汽水！】
【年年也太宠粉了吧，别人家主播都是粉丝给主播送礼物，年年还惦记着回礼】
【粉对人了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主播啊】
看着弹幕里的刷屏，乐舟年的耳朵有点发烫，他挠了挠头，拿起旁边一个包装花哨的盒子转移话题：“看看这个是什么……哦，是个解压玩具，捏起来会响的那种。”他捏了两下，玩具发出“噗叽”的声音，逗得自己都笑了。
拆到最后，桌上堆起了小山似的礼物。乐舟年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镜头挑眉：“上次答应大家的，再跳一次那个法修散打的手势舞，有人想看吗？”
【！！！有有有！】
【我等这个等了一个星期了！】
【前方高能预警，准备截图！】
乐舟年起身走到房间空地上，点开手机里的音乐，前奏响起的瞬间，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眼神锐利得像是真的要施法，双手却跟着节奏做出一系列快速又夸张的手势，时而握拳，时而展开，手腕翻转的角度带着种荒诞的帅气
这是他之前在直播里偶然跳的手势舞，因为表情和动作反差太大意外走红，甚至被剪辑成短视频传得很广。此刻他跳得比上次更熟练，最后一个收尾动作时，还故意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啊啊啊救命！还是这么好笑又好帅！】
【人数又涨了！刚才瞬间进了一万人吧？】
【新来的朋友别误会，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才怪）】
乐舟年看着在线人数突破了五万，喘着气笑：“好了好了，跳完了，累死我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额角渗出的薄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又跟粉丝聊了会儿天，回答了几个关于新剧和下次直播内容的问题，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半。乐舟年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早点休息。”
【呜呜呜这么快就下播了？舍不得】
【年年晚安！记得看信哦！】
【回礼地址已经发了，年年注意查收呀】
“晚安。”乐舟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按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屏幕瞬间暗下来，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他看着桌上散落的礼物和信件，心里暖融融的，又有点乱糟糟的，收拾东西时，他把那个鲨鱼公仔抱到了床头，摆了个面朝自己的姿势，才转身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身体，洗去了直播时的疲惫。乐舟年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直播的趣事，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点开了和陆盛深的聊天框
对话框停留在几天前车展结束时，陆盛深发来的“到家了吗”。乐舟年盯着输入框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敲下两个字，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按了发送。
“晚安。”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他忽然有点慌，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他把手机扔到床上，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心脏却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没过几秒，他又忍不住探出头看了眼手机，没收到回复
也是，这个时间陆盛深可能已经睡了，或者在忙别的事。乐舟年这样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又是那片熟悉的海洋
深蓝色的海水包裹着他，温柔得像丝绸。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气息，是陆盛深的信息素，比车展那天闻到的更清晰，带着咸湿的海风和礁石的冷意，却一点都不冰冷，反而让人觉得安心。他像一条鱼，在这片海域里慢慢沉浮，所有的烦躁和不安都被抚平了
他甚至好像看到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正朝着他的方向看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踏实，连梦都带着海洋的气息
第二天早上，乐舟年是被阳光晒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床头那个鲨鱼公仔，正咧着嘴对着他笑。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的事像潮水般涌了过来——直播拆礼物，跳手势舞，还有……发给陆盛深的那句“晚安”。
他猛地坐起身，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那条“晚安”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像个突兀的标点符号
乐舟年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他怎么会发给陆盛深晚安？他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而且……他昨晚又梦见了那片海，梦见了陆盛深的信息素
他把脸埋进鲨鱼公仔的肚子里，闷闷地叹气，公仔柔软的绒毛蹭着他的脸颊，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线。乐舟年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心里乱糟糟的，像被风吹散的海雾。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撤回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放下了
算了，发都发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过他发烫的脸颊。楼下的树枝上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阳光把树叶的影子投在他的手臂上，暖融融的
乐舟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闭上眼睛，梦里那片温柔的海洋和清冽的气息就会浮现出来，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晚安”，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好像还在为昨晚的事加速
“真是疯了。”乐舟年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点没睡醒的迷茫，耳尖却还泛着淡淡的红
不知道陆盛深看到那条消息时，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思绪，让他整个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连吃早餐时，都忍不住频频看手机，可屏幕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新消息提示
也许，他根本没看到吧。乐舟年这样安慰自己，却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阳光越升越高，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乐舟年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堆还没整理的手写信，忽然没了心思。他的目光又落到床头那个鲨鱼公仔身上，灰蓝色的尾巴微微翘着，像在嘲笑他的胡思乱想
“七年糕的回礼要送什么好呢？”他拿起公仔，试图转移注意力，“送个……嗯，送个定制的钥匙扣？”
可脑子里的思绪却像不听话的鱼，总是游回那个名字——陆盛深
还有那句轻飘飘的“晚安”，和那个弥漫着海洋气息的梦
正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在乐舟年的碗沿镀上一层金边。他扒拉着碗里的炒饭，手机屏幕亮着放在手边，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推送新闻。突然，一条本地财经版块的标题跳了出来——《某汽车配件公司涉嫌商业欺诈，负责人已被依法拘留》。
他的手指顿住了
点进去一看，配图里穿着囚服的两个男人，赫然是前几天在车展上故意释放信息素欺负他的那两个人。报道里说，这两人试图通过伪造合同骗取盛阳集团的合作机会，还涉嫌挪用公款，证据确凿，是被“相关人士”直接举报到经侦部门的
乐舟年几乎立刻就猜到了“相关人士”是谁
除了陆盛深，还有谁能这么快、这么精准地把这两个算计他的人送进局子？那两人在车展上的嘴脸还历历在目，那股刺鼻的信息素带来的窒息感仿佛还在喉咙里打转
“活该！”他没忍住低骂一声，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随即又像是觉得不够解气，干脆放下碗筷鼓起了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种恶人有恶报的感觉实在太痛快了，尤其是想到陆盛深不动声色就将了对方一军，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莫名让他觉得……有点帅
手机屏幕上的新闻还在滚动评论，有人猜测背后是不是有大佬出手，乐舟年却没兴趣看了，他拿起筷子，胃口忽然变好了，几口就扒完了剩下的炒饭，连带着早上那点因为“晚安”没得到回复的闷意，也散了大半
下午三点，乐舟年换了件连帽卫衣，把帽檐压得很低，又戴上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确认不会被认出来，才揣着钱包出了门
回礼的清单早就列好了，榜一“今天也要开心”喜欢手工皮具，他挑了个植鞣革的笔记本，封面烫了对方ID的缩写；榜二“橘子汽水”是个学生，他选了套限量版的颜料礼盒，还附了张手写的“加油”卡片
最费心思的是七年糕的回礼
他在饰品店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一个挂满手绳的摊位前。红绳编织的手绳上坠着个小小的银色平安扣，摊主说这是手工编的，寓意平平安安，乐舟年觉得很合适，手指捏着那抹鲜亮的红色，想起七年糕总在直播间默默守着的样子，心里软软的
“就要这个。”他指了指红绳，声音透过口罩有点闷
付完钱走出店门，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直接去了附近的快递点，把三个包裹仔细打包好，填地址的时候，七年糕的地址是个陌生的城市，他对着快递单看了两秒，才一笔一划地写上去
“麻烦尽快寄哦。”他对快递员笑了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弯起来的眼睛露在外面
回到家时，玄关的风铃叮当作响。乐舟年把空了的快递袋扔进垃圾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顾星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聊聊下个月的行程。”
他回了个“有”，往沙发上一瘫，抓起那个蓝色的鲨鱼公仔抱在怀里，公仔的绒毛被晒过太阳，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忽然想起陆盛深
那两个人被抓，陆盛深肯定早就料到了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动声色就布好了局，像猎豹盯着猎物，等到时机成熟就一击致命，乐舟年想象着陆盛深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公仔的尾巴
晚上七点，顾星准时出现在乐舟年家门口，手里拿着个厚厚的文件夹。“下个月的档期表，你自己看吧，我已经排到凌晨了。”他把文件夹往茶几上一放，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这人气真是挡都挡不住。”
乐舟年翻开文件夹，密密麻麻的行程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上旬是新剧的发布会，中旬要去邻市参加签售会，下旬被元素偶像组合的综艺邀约占满了，中间还穿插着三个广告拍摄和两场品牌活动
“这……这也太满了吧？”他指着行程表，“一天赶三个场子？”
“谁让你现在火呢。”顾星挑眉，“上次那个法修散打的手势舞又出圈了，品牌方都找上门来，推都推不掉。对了，还有个刑侦剧的本子，导演指定想让你试试男二，我看了剧本，角色挺出彩的。”
乐舟年摸着下巴沉思。他从小就想当演员，能接到好剧本自然是好事，可这么密集的行程，想想都觉得累。“行吧，我都接。”他咬了咬牙，“辛苦就辛苦点。”
顾星看着他眼里的光，笑了：“这才对嘛，别忘了你说过要拿最佳新人奖的。”他拍了拍乐舟年的肩膀，“不过也别硬撑，真扛不住就跟我说，身体最重要。”
“知道啦小星。”乐舟年把文件夹合上，“估计接下来一阵子，直播都得抽空了。”
送走顾星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乐舟年靠在沙发上刷手机，解锁屏幕时，忽然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陆盛深发来的，半小时前
【早点睡觉。】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头没尾，乐舟年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静。他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冲动发的“晚安”，对方现在才回复，是看到了吗？
他点进聊天框，看着自己那句孤零零的“晚安”下面，终于多了条回复。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陆盛深好像说过要比赛了。赛车场那么危险，他会不会受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乐舟年，你想太多了！
另一边，陆盛深刚把赛车停进车库，头盔摘下来放在副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拿起手机，看到乐舟年回复的“好”，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其实那天早上，他很早就看到了那个“晚安”。
当时他正在整理比赛资料，手机屏幕亮起来，那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悬在屏幕上，想回复点什么，又觉得不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再回复好像更奇怪，干脆就搁置了
今晚从赛车场回来，脑子里全是乐舟年在车展上腿软的样子，还有他抱着鲨鱼公仔时眼里的笑意。鬼使神差地，就发了那条消息
“最近比赛多，可能没时间看直播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车队最近在备赛，每天泡在赛道上十几个小时，连吃饭都得在车上解决，更别说守着直播了
有点闷闷不乐
他点开乐舟年的直播回放，画面里的少年正在拆礼物，看到鲨鱼公仔时眼睛亮得像星星，陆盛深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心里那点失落忽然又淡了些——没关系，回放也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乐舟年果然忙得脚不沾地，白天跑通告拍广告，晚上还要背剧本，直播的时间被压缩到只剩深夜的一两个小时
这天晚上开播时，他习惯性地扫了眼榜一的位置，愣住了
榜首的名字不是“七年糕”，换成了另一个ID
乐舟年心里空了一下，像是少了点什么。他皱着眉往下翻了翻，粉丝榜里也没看到“七年糕”的影子。这几天他太忙，没注意到对方没来，今天才发现，那个总是第一个送礼物、永远在线的ID，居然消失了
弹幕里也有人在问：
【七年糕大佬呢？今天没来？】
【对啊，平时这个点早就霸榜了】
【不会是被新大佬挤下去了吧？】
乐舟年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粉丝群。群里依旧热闹，他手指一动，发了条消息：【@七年糕 你去哪了？】
消息发出去后，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炸开了锅。
【！！！年年艾特七年糕了！】
【有生之年系列！他们居然有互动！】
【七年糕快出来！你家正主找你了！】
乐舟年盯着屏幕，有点后悔，他是不是太冲动了？七年糕可能只是有事没上线而已，就在他准备撤回消息时，那个灰色的头像跳动起来
七年糕：【有点忙，刚看到。】
七年糕：【每天都有看回放。】
紧接着，对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像是在某个房间，光线有点暗，焦点是一只手，骨节分明，皮肤是冷调的白，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条红色的手绳，正是乐舟年送的那条，银色的平安扣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群里再次沸腾：
【啊啊啊是回礼！七年糕戴了年年送的手绳！】
【这手也太好看了吧！斯哈斯哈】
【我就说七年糕不可能缺席！原来是在偷偷看回放！】
乐舟年看着那张照片，呼吸忽然顿了顿
那只手……很好看，不是那种纤细的好看，而是带着力量感的，指节清晰，手腕线条利落，红色的手绳缠在上面，有种莫名的冲击力
而且，有点熟悉
他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手，是在车展上，陆盛深扶他的时候？还是他拆礼物时，手指捏着包装纸的样子？乐舟年甩了甩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开——怎么可能
他在群里回了个【嗯】，就匆匆关掉了群聊，继续直播，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总是忍不住走神，脑子里反复出现那张照片里的手，和那抹鲜亮的红
直播结束时，已经快 midnight 了，乐舟年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他没再看手机，直接扑到床上，把那个蓝色的鲨鱼公仔抱进怀里
公仔的绒毛蹭着脸颊，带来熟悉的安全感，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一会儿是陆盛深发来的“早点睡觉”，一会儿又是那张戴着红绳的手的照片
“不想了……”他把脸埋进公仔的肚子里，声音闷闷的
没过几分钟，呼吸就渐渐平稳下来。怀里的鲨鱼公仔被抱得很紧，像抱着某种不肯说出口的心事，在寂静的夜里，陪着他沉入安稳的梦乡，窗外的月光落在床头，给那抹灰蓝色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