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了。”这不是问句。
林未晞跪在他轮椅前，轻轻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为什么？沉舟，为什么瞒着我？”
顾沉舟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未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窗外雨声渐歇，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那场意外...”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是我故意造成的。”
林未晞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我们吵架后，我开车上山。”顾沉舟的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雨很大，就像今晚。我在弯道没有减速...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消失，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林未晞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但我没死成，只是废了一双腿。”他苦笑，“在医院醒来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你没在车上。”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这三年，我一直在复健，想做出一副‘我已经好了’的样子再来见你。可是未晞，我的腿永远好不了了，我永远不能像以前那样站着拥抱你，不能陪你逛一整天的街，甚至不能...”他哽住了。
“甚至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奔向你。”他闭上眼，“这样的我，怎么配重新站在你身边？”
林未晞的心疼得几乎窒息。她终于明白，他所有的疏离和伪装，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爱到自觉残缺，不敢相认。
“傻瓜，”她哽咽着，轻轻吻上他颤抖的眼睑，“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
她顿了顿，将他微凉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心口：
“你是我的顾沉舟。只是顾沉舟。”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云层散开，月光洒进室内，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顾沉舟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三年来第一次允许自己在她面前落泪。林未晞轻抚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温度。
4 心墙难破
这一刻，没有甜腻的糖霜，也没有尖锐的玻璃渣。只有历经伤痛后，更加珍贵的完整。
林未晞将顾沉舟扶到床上，喂他吃下退烧药和适量的止痛药。她用温水浸湿毛巾，细致地擦拭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他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痛...”他无意识地呻吟，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握左腿，却只碰到空荡荡的空气和残肢上覆盖的布料。
林未晞的心猛地一揪。她轻轻握住他无处安放的手，低声安抚：“没事了，沉舟，我在这里。”
也许是她的声音起到了作用，顾沉舟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林未晞却没有睡。她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地看着他。三年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少了些许当年的锐气，多了几分被痛苦磨砺出的坚韧和脆弱交织的复杂气质。她的目光落在他盖着薄毯的下半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她想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医疗记录。她轻轻起身，将它们一一拾起，整理好。每一行冰冷的医学术语背后，都是他这三年来独自承受的地狱。幻肢痛、PTSD、漫长的、近乎绝望的康复训练...还有那份他亲笔签下的、为她店铺做的设计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