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枯井异响

李家坳坐落在晋西北的黄土塬上,土黄色的沟壑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把村子圈在中间。村东头那口枯井,打记事起就没出过水,井沿上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却没人敢靠近 —— 老辈人说,那井通着 “底下”,夜里能听见有人哭。

李建国蹲在自家窑洞门口,吧嗒着旱烟。烟杆是他爹传下来的,铜烟锅子包着层厚浆,烟丝燃得 “滋滋” 响,烟雾裹着黄土味飘向远处的枯井。今天是四月初六,按村里的说法是 “鬼开门” 的日子,可他心里的疙瘩比这忌讳还重 —— 昨天夜里,他听见枯井里有动静了。

不是风吹过井壁的 “呜呜” 声,是实打实的 “咚、咚” 声,像有人在井底用石头敲井壁。他揉了揉耳朵,以为是自己老了耳鸣,可今早去井边喂羊,却看见井沿上落了片新鲜的槐树叶 —— 这季节,槐树刚冒芽,叶子怎么会飘进枯井又落在井沿?

“建国叔,您又瞅那井呐?” 身后传来年轻媳妇的声音。是村西头的王秀莲,挎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我家柱子说,您昨儿半夜往井那边跑,是不是丢啥东西了?”

李建国掐灭烟杆,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没丢啥,就是听见点动静。” 他没敢说具体是啥动静 —— 村里人本就忌讳这井,要是传出去说井里有怪声,指不定要闹出啥乱子。

王秀莲的脸一下子白了,篮子晃了晃,一个窝头滚到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声音发颤:“叔,您可别吓我…… 我娘家那边就有口枯井,前年夏天,邻村的二小子去井边掏鸟窝,掉下去就没上来,后来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肿了,手里还攥着根女人的红头绳……”

“瞎扯啥!” 李建国喝住她,可心里的慌劲儿却越来越大。他想起去年秋天,村支书家的孙子在井边玩,回来就发高烧,嘴里胡话连篇,说 “井里有个穿花衣裳的阿姨,拉我手”。后来请了县里的老中医,喝了三副药才好,可那孩子从此见了枯井就躲。

正说着,村东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是村支书李满仓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各家各户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村东头枯井那边,谁也别去啊!刚发现井沿上有个大窟窿,怕塌了伤人!”

李建国心里 “咯噔” 一下 —— 昨天夜里他去井边的时候,还没见啥窟窿,怎么一夜之间就有了?他跟王秀莲说了句 “我去看看”,就抄起墙根的铁锹,往枯井那边走。

黄土路被晨露打湿,踩上去软乎乎的。快到枯井时,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里三层外三层。李建国挤进去,一眼就看见井沿上的窟窿 —— 有脸盆那么大,黑黢黢的,能看见里面的黄土在往下掉。窟窿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碎砖,砖头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满仓,这窟窿咋来的?” 李建国拽了拽村支书的胳膊。李满仓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半,脸上满是愁容:“不知道啊,今早五点多,放羊的老张头路过这儿,发现的。我过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 这井都枯了几十年了,咋会突然塌个窟窿?”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往后退了退。李家坳的人都知道,这枯井底下不一般。早年间闹饥荒,有户人家走投无路,把自家闺女推进井里,后来那户人家就离奇死了,死的时候脸上全是抓痕。从那以后,井里就总出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