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05
我有些讶异，转头看向门口，朱大壮却按住我。
他看着我笑，柔声道：“我们先拜完天地。”
朱大壮看向司仪，示意司仪继续。司仪一句一拜天地，我和朱大壮相视一笑，额头抵着额头相对拜下。
司仪继续唱，礼成——
拜完堂后，我偏头看向沐春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沐总，您能来参加喜宴，是我和大壮哥的荣幸”
又殷勤招呼他上座。
“这次宴席的饭菜是大壮哥从城里找来的厨子，您尝尝，味道可好了。”
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近一年养成的习惯还是难改掉，总是忘记他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沐总。
像他那样的人山珍海味吃遍，怎么会吃得下小地方的饭菜？
我犹犹豫豫小声开口。
“沐总，我们这地方的饭菜你应该吃不惯，还是不请你入席了。”
我又牵起身穿新郎服的朱大壮，走到他面前举杯，羞赧一笑。
“不过我还是想敬您一杯，说到底你还是算我和大壮哥的媒人。”
沐春风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酒杯，只是看着我，眼底闪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尴尬的收回了手，找补道：
“我忘记沐总喝不惯乡下地方的酒了。”
我收拾好情绪，挽住大壮的胳膊。
“您请自便，我和大壮哥要去敬酒啦。”
“对了沐总，房子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猪圈我也擦洗干净了。现在一点骚味都没有，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进去坐坐。”
朱大壮轻轻捏了下我的鼻子。
“一直也没有骚味。昔涟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朱大壮揽住我，小心的把我护在怀里。
“你没怎么喝过酒，我给你准备了葡萄汁。”
和沐春风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垂在裤腿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抬手拉住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沐春风。红色场地里他背着身站在人群中间。
背影看上去，居然有一些寂寥。
还没敬完酒，沐春风僵立在原地的身体终于动了。
他一把拉住我，拖着我出婚宴。
朱大壮急急忙忙抛下众宾客跟了上来。
沐春风眼睛红红的，声音却寒的像冰。
“柳昔涟，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嫁给别人。”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把握。”
出了门我才发现门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圈黑衣保镖。
他冷声下令。
“去，把房子里的猪圈拆掉！”
06
保镖一窝蜂的涌进婚宴现场，村里人都被吓得四散。
猪圈的土墙轰的一声倒塌。
灰尘扬起，我愣在原地委屈质问沐春风。
“沐总您拆了我的猪圈，我以后还能靠什么吃饭？”
他为什么要拆我的猪圈。
这猪圈是我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而成。
难道是因为他在这里住的时候猪骚味熏到他了吗。
以前沐春风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来猪圈逛逛。
甚至会出于好奇忍着嫌弃，逗弄一下白白净净的小猪仔。
我咬着下唇，憋着眼泪。
朱大壮跟过来看到这一幕怒气冲冲的一手拉开一个黑衣保镖。
他拉住沐春风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
“什么沐总，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
“昔涟救了你，你居然还这么对她，早知道就该让你死在路边！”
几个保镖赶紧上前隔开他二人。
沐春风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擦掉唇角溢出的血，冷冷的看着朱大壮。
“我和柳昔涟的事不容你置喙。”
朱大壮被打倒在地，他撑着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发安抚。
“昔涟，你别哭，我知道你很喜欢养猪。”
“没关系，我在朱家给你盖了一个更大更大的猪圈，到时候我们养更多更多的小猪仔。你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我对上他认真的眼睛，猪圈遭拆的难过被冲淡。
吸了吸鼻子，我埋在他怀里用力的点头。
又抬眼看向沐春风，轻快道：
“沐总，你拆掉吧。”
“我现在有了新的家，有了新的地方养猪。我也要开启新的生活啦。”
沐春风胸膛剧烈起伏，垂在裤腿边的手紧握成拳。
他目光阴翳，寒声开口。
“你不在意了？”
“那就把那些猪，也给我杀掉。”
保镖正准备动手，雪亮的刀刃一闪。
我心疼的跑到猪仔前面伸手推开保镖，哀求的望着沐春风。
“沐总求您看在我照顾你一年的份上，放过这些猪仔吧。”
这些猪仔是我和朱大壮两个人精心喂养的，我舍不得看它们就这样白白的没了命。
沐春风哼笑，一幅早有预料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回沐家，我就什么时候停手。”
朱大壮伸手拉住了我，我侧头看向他，他笑的温和，揉了揉我的头。
“没关系，反正也要杀了吃肉的。我在朱家的猪圈里面也买了好几头仔猪，到时候我们又一起上山去扯猪草。在好好把他们养大，好不好？”
我虽然有些不舍，还是点了点头。
没了我的阻挡，黑衣保镖挑了几只养的正肥的猪仔抱在怀里，利落的一刀划破猪颈。
猪血染红了婚宴现场，喜庆的地方被污血弄脏了。
沐春风眼中错愕，声音越发冰冷，又蕴含怒气，指着朱大壮问我。
“你不是最心疼你的这些猪吗？”
“当初你跟我一起生活的时候，直到揭不开锅了才考虑杀猪换钱。”
“为了他，你连你最喜欢的猪都不要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舍不得是因为妈妈走后能够陪我说话的就只有这些猪仔了。”
“每次想跟你说活，你都冷冷的，还让我滚远点。”
“可是现在我有大壮哥了，他会跟我说话，还会陪我养很多很多的小猪。”
沐春风像是呆住了，他不死心的又问。
“你真的了解这个男人，喜欢这个男人吗？因为他说几声自己是猪，又陪你聊天喂猪，你就跟他结婚不怕后悔吗？”
我羞涩的偏头看了朱大壮一眼，认认真真回答沐春风。
“我不知道别人的喜欢是怎么样的。”
“但是大壮哥不嫌弃我，陪我扯猪草，陪我做猪食，只要在他身边我就不会觉得孤单，心里面还暖暖的。”
“我喜欢他，我嫁给他也不会后悔。”
沐春风脸色更黑了。
“就算如此，柳昔涟你别忘了你已经跟我求婚了！”
他越发激动，怒声道：
“我为了你抛弃了自己的原则，放下身段接了你两三回，我一片真心，却换来你另嫁他人！”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又走到朱大壮面前拍拍他的脸。
“朱大壮，你应该知道我沐家的手段。”
“离开柳昔涟，否则你往后的日子别想有安生的。”
07
一道娇俏的女生横插进来。
白妍匆匆下车，嘴唇颤抖着问。
“春风哥哥，你难道忘记我们两家的约定吗？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宁愿放弃跟我的婚约也要带她回沐家。”
沐春风有些歉疚的看着白妍，说了句抱歉。
“等我把这件事情解决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但是现在我要带柳昔涟走。”
几个手下拉着朱大壮，不让他上前。
我原本还在挣扎，沐春风声音阴寒。
“你要是不想他死就乖乖跟我走。”
听到这句话，我停止了挣扎，眷恋的看了一眼朱大壮，老老实实跟沐春风上了车。
沐春风见我恋恋不舍，冷哼一声。
“你倒是在意他。”
他又正色道：“我收回之前那句话，你配得上世间最好的。”
他试探着开口。
“如果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会愿意吗？”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已经跟大壮哥结婚了，没有这个如果。”
沐春风抿了抿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让司机开车。
第一次坐这么久的汽车，我在颠簸中睡着了，再次醒来是在一所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
沐春风坐在我床边。
“这是我给你买的房子，名字写的是你的。”
“其实，我刚回沐家就已经着手在准备了。”
我环视四周，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个房子很大，很好看，也很香。”
“但是这不是我的房子。我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可以养猪。我看着小小猪慢慢长大，养出村里人觉得好吃的猪肉，我心里特别特别有成就感。”
我有点自嘲，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沐春风。
“这种感觉你们这些生在富贵窝里的人不会懂。”
沐春风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起来。他声音有些颤抖。
“那如果我当时接受了你的戒指。你会嫁给我吗？”
我回想起第一次心动，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喜欢你。不过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穆家少爷，我就不会动这个心思。”
沐春风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让我住口。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对坐。
直到天色渐暗，沐春风接了一个电话。留下一句让我在房子里好好休息。
反锁好房门后，匆匆出去。
我静坐在黑暗里，心里有些难受。我的小猪仔和我的大壮哥现在怎么样？
大壮哥的父母这次会对我彻底失望吗？
他们还会让大壮哥跟我在一起吗？想着想着，我抱着膝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房子太大太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想回家。
静默中，门锁响动。
大门咔的一声打开。
白妍叉着腰站在门口，钥匙在她葱白的指尖转动。
“真不知道你这养猪婆给春风哥哥下了什么药。”
“他听到你结婚的消息，连沐家和我家的合作都不管了，几千万的项目说抛就抛。”
又小声自语。
“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她冲我扬了扬下巴
“哎，你想回你那乡下吗？”
我惊喜的抬眼看向白妍。
“我想！”
白妍有些别扭，娇蛮开口。
“别用你那眼神看着我。”
“放你回去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需要沐家总裁夫人的位置。你在的话，阻挡我的路了。”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沐春风找不到的地方。你愿意吗？”
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大壮哥一家和我的小猪仔也会跟着我走吗？”
白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你放心，他们都会跟着你走，而且我安排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没人认识你们，你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白妍来之前做好了准备，我答应她之后，连夜把我送出了城。
我一下车就看见大壮哥站在行李面前焦急的踱步。
他看见我冲上去把我抱住，力道之大差点把我带到地下。
他眼眶红红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大壮哥没有能力让你受委屈了。”
朱大壮转头向白妍道谢。
白妍傲娇的一转头，又递给我一张卡。
“我才不需要你们的感谢。”
“这些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安家费，到了新的地方好好生活。”
她又瞥了我一眼。
“以后别随便捡不认识的人回家了。”
08
沐春风番外
柳昔涟的婚礼上，我拿朱大壮的命做要挟，把柳昔涟待到自己置办的房子。
那女人说，这房子不是她的。
我本想生气，想说她不知好歹。
可话到嘴边，我又想起曾经与柳昔涟共同生活的那一年。
处理完和白家的合作，我回到那个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屋。
让工匠记下房屋的构造建设，包括我曾经万般嫌弃的那个猪圈。
又吩咐人在沐家庄园1:1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还找人去买了很多小猪仔放在那个猪圈里面。
我自信满满的想，这次柳昔涟该满意了。
可我欣喜万分的回到囚禁柳昔涟的屋内，一打开门，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呼吸声静若可闻。
慌乱在心中蔓延，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到处寻找柳昔涟，却一无所获。
我一拳砸在墙上，疼痛刺的我头脑略微清醒一点。
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平复心情。
我拨通白妍的电话，冷声质问：
“你特意让人支开我就是想放走柳昔涟吧。”
“你老实交代，柳昔涟被你带去哪儿了？否则咱俩的婚约也不需要进行了。”
白妍没有说话，沉默一阵子后，她讥诮开口。
“我不会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不止是为了自己私心，也是为了她。”
“你毁了她的声誉，又贬低她入尘埃，放不下白家带来的利益，又放不下你和她的感情。”
“我算是看清楚了，沐春风，是你配不上柳昔涟。”
不等我说话，她褪去一贯的娇蛮，淡漠道：
“柳家和白家的合作，可全系在你我二人身上。”
“你自己想清楚这一切的后果。”
我沉默了。
白妍所说字字在理，我确实是一个很卑劣的人，可是我就是放不下。
我不顾形象瘫坐在地上，脑海里回想起那一年，柳昔年小心翼翼求他吃口饭。
最开始在柳家村，我吃什么吐什么。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二人，柳昔涟居然傻到杀掉自己养的年猪，还特意坐接近一个小时的车，就为去市里给我端来一份适口的饭菜。
我看见柳昔涟笨拙的把戒指藏在我衣服口袋里面。
当时我居然是欣喜的。
可我不敢承认我对一个村姑动了心。
我不能再待在这个村子里面了，柳昔涟会害死我的。
离开前，为了我那可笑的小心思，我对柳昔涟恶语相向，说她只配嫁给猪。
后来她真的嫁人了。
我派去跟着的人汇报这个消息，我压抑着心里的苦闷，抽了一宿的烟。
第二日，我借破坏了柳昔涟第一次婚宴。
又借口报恩想把她带回沐家。
虽然她现在还不配成为总裁夫人，但是我相信我可以慢慢教她。
没想到，柳昔涟当着那么多人人的面拒绝了我。
我没控制住情绪，又一次对她恶语相向。
甚至还利用白妍来刺激柳昔涟。
我以为这样柳昔涟就会后悔跟上来。
不过我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了，没有谁敢娶她了。
等柳昔涟想通了，我再回去接她。
听到他们要举办第二次婚宴消息时，我恨不得杀了朱大壮。
我抛下了那个千万项目，匆匆阻止二人婚宴。
柳昔涟只能是我的女人。
可没想到，我把她推得更远了。
我坐在为柳昔涟准备的小屋，回忆起跟她生活的日子，捂着脸痛哭出声。
就这样吧。
我松开为柳昔涟准备的求婚戒指，戒指啪的一下掉落在地面。
爱一个人从来都是成全。
我伤害柳昔涟太多次了，只要朱大壮对她好。
柳昔涟是幸福的，那么我也心满意足了。
从今往后我就只是沐家总裁，我的妻子，也只会是白妍。
往事，就随风散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