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窗，整个世界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林晚踩着积雪去学校，帆布鞋里塞了暖宝宝，却还是冻得指尖发红。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江熠站在走廊里，手里捧着个保温杯，鼻尖冻得通红。看到林晚，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给你。”
保温杯是温热的，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里面卧着个完整的荷包蛋，飘着几片嫩绿的葱花，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我妈早上炖的，让我给你带点。”江熠挠了挠头，哈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她说女孩子冬天要多喝点热汤。”
林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汤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好喝吗？”江熠紧张地看着她，像个等待评分的小学生。
“嗯。”林晚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妈妈手艺真好。”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
“不用啦。”林晚笑着摆手，“太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江熠说得认真，“我妈说喜欢你，还让我多照顾你点。”
林晚的脸颊忽然有点热，低头假装喝汤，耳根却悄悄红了。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簌簌作响，可教室里却因为这杯热汤，弥漫着融融的暖意。
最近家里的气氛依旧算不上好。父亲林建国虽然没再提让她和江熠断绝来往的事，却总是冷着脸，两人一天说不上三句话。母亲赵慧夹在中间，常常偷偷抹眼泪。
林晚知道，有些裂痕不是靠逃避就能修复的。她开始试着和父亲沟通，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不欢而散，但至少，她不再像前世那样只会默默忍受。
这天晚自习后，雪下得更大了。林晚刚走出校门，就看到江熠撑着伞等在路边，手里还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
“穿上。”他把羽绒服递过来，语气不容置疑，“看你冻得发抖。”
是件明显属于男生的衣服，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林晚穿上，宽大的衣摆几乎遮住了膝盖，却意外地暖和。
“你不冷吗？”她看着他只穿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忍不住问。
“我火力旺。”江熠笑着扬了扬胳膊，露出点肌肉线条，“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厚厚的积雪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伞沿的雪偶尔落在头发上，瞬间化成小小的水珠，凉丝丝的。
“对了，”江熠忽然开口，“下周六有场独立音乐节，在市里的文化中心，我抢了两张票，你想去吗？”
林晚眼睛一亮：“真的？”她早就想去看这场音乐节了，可惜票太抢手，开售当天就被抢空了。
“真的。”江熠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她面前晃了晃，眼里满是得意，“我熬了半宿才抢到的。”
林晚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江熠不怎么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却为了她，熬了半宿抢票。
“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什么。”江熠把票塞给她，“只要你开心就好。”
快到巷口时，林晚忽然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父亲林建国。他穿着件旧大衣，正皱着眉朝这边张望，看到他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松开和江熠牵着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叔叔好。”江熠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坚定。
林建国没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林晚：“跟我回家。”
“爸！”林晚有点急，“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林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让你跟这种不三不四的男生鬼混，就是我做父亲的失职！”
“叔叔，我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江熠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晚面前，“我和林晚是同学，也是朋友。我们在一起只是讨论学习，没有您想的那样。”
“讨论学习需要送回家？需要穿同一件衣服？”林建国指着林晚身上的羽绒服，气得发抖，“我告诉你，离我女儿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爸！你太过分了！”林晚忍不住喊道，眼眶瞬间红了。
“我过分？”林建国指着她，“我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学好，将来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就在这时，江熠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递给林建国：“叔叔，这是我的成绩单和计划表。我上次考试总分进步了五十名，数学也及格了。我和林晚约定好，要一起考去北京，她考音乐学院，我考传媒大学。我们没有耽误学习，反而在互相鼓励。”
笔记本上字迹工整，详细记录着各科的分数和提升计划，最后一页还贴着两张小小的便利贴，一张写着“林晚的目标：音乐学院”，另一张写着“江熠的目标：传媒大学”，旁边画着个笨拙的笑脸。
林建国愣住了，看着笔记本上认真的字迹，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虽然年轻，却眼神坚定的少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叔叔，我知道您担心林晚。”江熠的声音放软了些，“但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在胡闹。我们会一起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不会让您失望的。”
雪还在下，落在三人的头发上，瞬间积了薄薄一层。林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个冬天，好像因为有他，变得不那么冷了。
林建国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疲惫：“天冷了，先回家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楼道，没再提让江熠离开的事。
林晚和江熠都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眼里都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快回去吧。”江熠把伞塞给她，“别感冒了。”
“你也是。”林晚看着他只穿着件单薄的外套，把羽绒服脱下来递给他，“穿上。”
“不用，我真的不冷。”江熠把衣服推回去，“你穿着，我走了。”
他转身跑进雪地里，背影很快被雪花吞没。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握着那两张音乐节的票，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回到家，父亲已经回了房间，母亲把一碗热姜汤放在她面前：“刚才……谢谢你同学了。”
林晚喝着姜汤，点了点头。
“你爸他……就是思想老派，怕你走弯路。”赵慧叹了口气，“但他心里是疼你的。”
林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姜汤。她知道，父亲的态度已经松动了。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反对她和江熠在一起，只是怕她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怕她受到伤害。
这个冬天，好像正在慢慢变好。
周六的音乐节格外热闹。林晚穿着新买的格子裙，江熠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两人挤在人群里，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舞台上的歌手唱着关于梦想和自由的歌，台下的观众挥舞着手臂，欢呼声震耳欲聋。
当唱到那首林晚在艺术节上唱过的民谣时，江熠忽然凑到她耳边，大声喊：“林晚，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音乐声太大，他的声音被淹没了大半，可林晚还是听清了。她看着少年被灯光映得发亮的眼睛，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周围的欢呼声更响了，可他们眼里，却只有彼此。
林晚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雪，还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音乐，有梦想，她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做个随心所欲的小妖精，原来不止是穿漂亮的裙子，唱喜欢的歌，更是能在风雪里，找到那个愿意为你撑伞，陪你一起追逐星光的人。
冬夜漫长，可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