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盘腿坐在青云峰的崖边时,崖下的云雾正漫过她垂落的发梢,带着山间晨露的微凉。
她指尖流转的灵光并非纯色,而是掺着浅金与暖白的光晕——浅金是山下农户新播稻种里破土的生机,暖白是市集孩童丢失纸鸢时攥在掌心的念想,还有一缕极淡的灰紫色,缠在灵光边缘,那是深巷老妪临终前望着窗棂上旧蛛网的最后一缕牵挂。
她垂着眼,能清晰“听”到稻种顶开泥土的细微声响,能“看”到纸鸢挂在古槐枝桠上随风晃荡,连老妪喉咙里微弱的喘息都像在耳边,众生的悲欢顺着灵光缠上她的神识,这是她修的众生道,不是典籍里“渡众生”的宏大,而是“承众生”的细碎。
“云舒!你给我出来!”
尖锐的女声刺破静谧时,云舒指尖的灵光猛地颤了颤,那缕灰紫色的念想瞬间散了——老妪断了气。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愠怒,抬眼望去。
只见林薇薇提着藕荷色裙摆,踩着石阶上来时还不忘拂去裙角沾的草屑,身后跟着的外门弟子穿得花红柳绿,腰间挂着的玉佩叮当作响,一看就是平日里爱惹是生非的主。
而李承泽跟在最后,月白锦袍衬得他面色发白,手里把玩着折扇,却时不时偷瞄云舒,眼神里满是不耐与轻蔑。
林薇薇走到离云舒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故意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珍珠钗,声音拔高了几分:“听说你昨日又得了师尊的赏赐?一支千年雪莲做的凝露,对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过来的弟子,嘴角勾起嘲讽,“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丫头,若不是当年师尊路过永宁侯府,救了承泽的命,你哪有机会被师尊带回宗门?现在倒好,不仅占着师尊的偏爱,还赖着承泽的婚约不放,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云舒站起身,青灰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袖口绣着的细小云纹——那是她刚入宗门时,大师兄墨渊用灵力给她绣的,说能挡些山间寒气。
她没接林薇薇的话,反而看向李承泽,声音平静得像崖下的云雾:“侯府世子今日来,也是为了说退婚的事?”
李承泽被点名,像是终于找到了发作的由头,折扇“唰”地合上,梗着脖子道:“正是!我永宁侯府世代簪缨,岂容你这般无父无母的丫头攀附?前日我母亲还说,你连给我端茶的资格都没有,今日便把话说清楚,这婚约,我不认!”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等着看云舒羞愧落泪的模样——毕竟前几日他派人传话时,云舒一直没回应,他以为她是舍不得侯府的富贵。
可云舒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石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青玉佩。玉佩边缘有些磨损,是当年侯府夫人硬塞给玄清子的,说“给云舒姑娘做个念想”,实则是怕云舒日后赖上侯府。
云舒捏着玉佩掂了掂,抬手扔了过去,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李承泽脚边,滚了两圈停在他的靴尖旁。
“既然世子想退,那便退了。”她的目光落回林薇薇身上,语气冷了几分。
“师尊的凝露,是我昨日在山下守了一夜,引天雷劈死了蝗灾的虫王,农户们凑了愿力托师尊给我的,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