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当然碰不到我,但它身上那旺盛的、未经引导的畜生阳气,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入我全力运转的阴气法诀之中!
功法一滞。
收阴葫的吸力瞬间中断。
那几只即将被收服的秽影得了空隙,哧溜一下,速度更快地朝村里窜去!
而更糟的是,旁边一户人家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探出头,骂骂咧咧:“谁啊!大半夜的吵啥吵!让不让人睡……”他的目光掠过狂吠的土狗,似乎隐约看到了那几道贴地疾窜的灰影,揉了揉眼睛,“……啥玩意儿飘过去了?”
活人的注视,尤其是带着惊疑情绪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干扰。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那十几只秽影,分成三四股,哧溜几下,竟全都钻进了村头那几户人家的门缝、窗隙、甚至鸡窝狗洞!
完了。
我僵在半空,看着那几户瞬间被一层极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污秽阴气笼罩的院落,收阴葫还徒劳地对着空荡荡的村道散发着吸力。
那条坏事的土狗又冲着我隐身的方向龇牙叫了两声,夹着尾巴跑回了窝。
窗户后的男人嘀咕了一句“见鬼了”,重重关上了窗。
夜重新变得“安静”。只有那无形的污秽,正在悄然侵蚀。
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
这差事没法干了!
黑着脸,落到地面。必须先堵住那个裂隙,阻止更多秽影跑出来。
几步跨到那界壁裂隙前,黑色的阴气自掌心涌出,如同最细腻的丝线,艰难地编织、修补那道不断扭曲的破口。这活儿精细又耗神,丝毫分心不得。
正全神贯注,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带着哭腔的老太太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阴魂特有的寒气:
“差爷……差爷……是您吗?黑衣服的那位差爷……”
我后背一僵。是那个要托梦的王老太太!她怎么找这儿来了?!玉蝉不是给老白了吗!
“俺等了您好久……俺那梦……”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怨魂特有的执念缠绕上来。
修补裂隙的阴气丝线猛地一颤,差点把裂缝扯得更大!
“闭嘴!一边等着!”我头也不回,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强行稳住心神,加速修补。阴气丝线穿梭,总算勉强将那裂隙暂时缝合,虽然看起来依旧脆弱,但至少不再往外漏东西了。
刚松半口气。
“嗡——”
怀里那块玄铁令牌又震了!这次震得更加急促,表面血色符文疯狂闪烁!
神识沉入,一道比刚才更加冰冷严厉的信息炸开:
“黑袍!西面怎么回事?!为何有大量秽影反应侵入阳宅?立刻汇报情况!驱道部监测到该区域阴气污染指数急剧上升!限你半刻钟内控制污染源并完成初步净化!否则按重大事故论处!”
……
我缓缓直起身,站在暂时被封住的裂隙前,身后是絮絮叨叨、怨气冲天的托梦老太太,面前是寂静却已被污染的小村院落,怀里是催命一样的部门通讯。
值房墙上那张长长的名单,阎王罗盘里那张笑眯眯的胖脸,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重叠在一起。
阴冷的风吹过村头,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
我抬起手,慢慢按住了突突直跳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