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九月的地铁站像个被捅开的蜂巢，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拎着公文包埋头手机的白领、推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旅人挤在自动扶梯上，空气里混着奶茶甜香、汗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林一凡攥着米色帆布包的肩带，盯着手机屏幕上"还有2分钟进站"的提示，轻轻叹了口气，这趟估计是挤不上了。
刚刚毕业回家的她，正要赶去城郊的新公司报到。白色衬衫的袖口被她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这是她维持了多年的习惯，就像高中时永远把习题册码得棱角分明。
"让让，借过！"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带着歉意的急促。林一凡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身，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擦过她的肩。军绿色的双肩包带子勒在宽阔的肩膀上，背包侧袋插着的迷彩水壶晃了一下，发出轻响。
她没太在意，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地图上，指尖划过新公司的地址，心里还在默背通勤路线。直到那道身影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紧接着，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林一凡？"
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林一凡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男人转过身，逆着人流站在那里。寸头，侧脸线条硬朗，下颌线比记忆里清晰了许多，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阳光透过车站的玻璃穹顶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沉稳的轮廓。
是许健。
林一凡的心跳骤然加速，像高中时偷偷翻开写着歌词的习题册那样，慌乱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悸动。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是你？许健？"
许健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像是要把这几年的空白都补回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眼底的紧张散去不少，"你...没怎么变。"
"你倒是变了很多。"林一凡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寸头上——高中时的许健总爱留稍长的头发，额前的碎发挡着眼，不像现在这样，干净利落得让人陌生。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中，周围是嘈杂的说话和脚步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带着重逢的尴尬，又藏着说不清的暗流。
"你这是...要去哪儿？"许健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
"去城郊的公司报到，刚毕业。"林一凡回答，顿了顿又问，"你呢？看你这行李，是刚回来？"
"嗯，退伍了，今天刚回来。"许健拍了拍肩上的背包，语气轻松了些，"本来想先找个地方住下，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列车进站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继而又抬头看了看许健。
"你赶时间？"许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局促。
林一凡点点头，有些懊恼刚才没早点问联系方式。许健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有空再联系。"
指尖在屏幕上点下"添加好友"的瞬间，林一凡的心跳又快了几分。通过验证的提示音响起时，地铁的车门已经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