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衫萧索映寒泉,竹骨凝霜月未圆。

三百年潮空涨落,一川烟火冷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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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幽泉裂变千嶂动青衫惊见故人颜

子夜刚过,正是天地间寒气最盛、灵气最郁之时。千嶂峰,如九幽探出的利爪,刺破笼罩溟海的厚重雾霭,孤峭地悬于万顷波涛之上。峰顶之侧,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幽泉崖。崖下并非寻常深渊,而是溟海地脉灵气的一个巨大漩涡出口,终年吞吐着冰冷刺骨、蕴含地煞之气的溟水寒雾。

竹骨镇早已沉睡在千嶂峰的山坳阴影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顽强地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跳动。然而,此刻峰顶崖边,却非沉寂之地。

风,不是寻常山风。它裹挟着溟海深处特有的咸腥与潮音的呜咽,自万仞之下盘旋而上,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呼啸着撞向崖顶的数道身影。风声呜咽,如同万千怨魂的低泣,吹得崖边嶙峋怪石上的薄霜簌簌剥落,更将那为首一人宽大的青衫袖袍鼓荡得如同翻涌的碧浪云涛,猎猎作响。

叶清霁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崖边孤松,任凭那足以撕裂凡俗肉身的罡风吹拂。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霜寒,眼神深邃如古井,倒映着崖下幽泉翻涌的深邃漩涡和天际那轮惨淡的霜月。他的目光焦点,却并非眼前这天地伟力,而是牢牢锁定在右手腕间。

那里,一枚鸽卵大小、触手生温的玄冰玉环,正流淌着一种极其柔和的幽蓝色光晕,恍若有生命般轻轻流转。这光芒并不刺眼,却穿透了呼啸的寒风与溟海的阴沉,映亮了他深潭般的眼眸,也映亮了沉淀在他心底十二载、从未磨灭的印记。这玉环,是他当年亲手系在一个少女纤细皓腕上的护心玉,名唤“同心锁魄”,本是一对,一阴一阳,互为感应,更能在生死关头互护心脉。另一枚,属于他的师妹——阿盈。

“三百年一开的天墟秘境……”一个低沉而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打破了风的嘶鸣。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玄色云纹道袍、面容古拙的老者,正是垂云宗宗主赤霄子。他立于叶清霁身侧稍后,手中捏着一枚已经碎裂、灵气消散的传音玉简。玉简残片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尚未触及地面,便被凛冽的罡风卷得无影无踪。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匕首,穿透层层寒雾,死死钉在幽泉漩涡中心——那里,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造型古朴繁复的鎏金门环锁。锁身上流淌着暗沉的流光,散发出古老苍茫的气息,仿佛亘古便镇守在此。

“时机将临,”赤霄子的声音穿透风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热,“古卷记载,每隔三百载朔月之日,溟海地煞之气与九天月华之力在此交汇,形成‘溟月交辉’之象。彼时,幽泉寒煞最盛,却也最是脆弱。待得破晓第一缕微光刺破云层,冥潮退至伏龙礁露出海眼,这‘九幽锁’的力量将被压制到最低点,便是我们合力破开此锁,直通天墟秘境的唯一契机!”

伏龙礁,是百里外溟海深处一片狰狞的礁岩群,传闻是上古恶龙被斩落于此所化,乃是溟海潮汐的一个关键节点。此刻,礁石群正被狂暴的冥潮彻底淹没,只余下几处最尖利的岩峰如垂死挣扎的骨爪般在海浪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