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奔丧
赵云舟接到老家电话时，正在会议室里唾沫横飞地讲解最新一季的营销方案。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他本想直接挂断，瞥见屏幕上“大伯”两个字，心头莫名一跳。
“云舟啊，你奶奶...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后天出殡，你能回来吗？”
赵云舟的演讲戛然而止，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奶奶走了。
那个总会在他回家时，迈着小脚从屋里匆匆出来，用满是皱纹的手摸着他的脸连声说“瘦了瘦了”的奶奶；那个每年春节都会偷偷往他兜里塞红包，尽管他早已工作多年；那个神神秘秘总说自家有仙家护佑的奶奶...
两天后，赵云舟开着那辆白色SUV驶入了赵家村。村庄比他记忆中又萧条了几分，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只剩下些老人孩子守着老屋。
奶奶的灵堂设在老宅正厅，简朴而庄重。照片中的老人微笑着，眼神慈祥而通透，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赵云舟跪在灵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他哽咽着，眼前模糊一片。
守灵的三天里，亲戚们聚在一起，不免谈起奶奶生前的种种。说得最多的，竟是奶奶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
“你奶奶啊，把那玉佩看得比命还重。”大伯抿了一口酒，压低声音，“说是咱家祖上得的仙家宝物，能辟邪保平安。年轻时兵荒马乱的，你奶奶带着你爹他们逃难，路上遇上土匪，眼看要遭殃，那玉佩突然发出一道青光，吓得土匪屁滚尿流...”
三姑接过话头：“可不是嘛！前些年村头老王家中邪，整天胡言乱语，你奶奶拿着玉佩去他家转了一圈，第二天老王就好了！神着呢！”
赵云舟只当是乡下人迷信，听听也就过去了。他从小在城市长大，对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向来不以为然。
出殡那日，天空飘着细雨。一行人披麻戴孝，将奶奶送至祖坟安葬。仪式结束后，亲戚们陆续散去，赵云舟却落在最后，望着奶奶的墓碑久久不愿离开。
雨渐渐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漏出几缕金光。赵云舟转身往回走，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老宅。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残留着奶奶生活过的痕迹：墙角堆着半袋她爱吃的红薯，桌上放着老花镜，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她常用的那种廉价花露水的味道。
赵云舟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往外涌。他强忍着悲伤，走进奶奶生前住的那间小屋。房间收拾得整洁，床头小桌上还摆着奶奶与仙家“沟通”的神位，上面供着几样简单的水果，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
神位前，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赵云舟走过去，拿起那枚玉佩。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古玉，呈椭圆形，色泽温润，透着淡淡的青色。上面雕着奇异的纹路，不像龙也不像凤，倒有几分像一只蜷缩着的小兽。玉佩握在手中，竟有一丝奇异的温热，仿佛还带着奶奶的体温。
鬼使神差地，赵云舟将玉佩揣进了口袋。他想着，带一件奶奶的随身之物回城，也算是个念想。
“奶奶，您不会怪孙儿吧？”他在心中默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