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金色火焰散得极快,像从未燃过般,只在石台上留下层淡金的印记。林风倒在苏清月怀里时,胸口的玉佩还在微微发烫,却没再散黑光,反而透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衣襟往他四肢漫——那暖意裹着他刚喷吐的血,竟在悄悄修复他断裂的经脉。
“林风!林风你醒醒!”苏清月抱着他的肩,急得眼圈发红。她摸出怀里的疗伤丹,撬开林风的嘴塞进去,丹药刚碰到他的舌尖就化了,清冽的灵气顺着喉咙往下淌,却只能让他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稳些,人还是没醒。
“哼,垂死挣扎罢了。”黑煞门长老捂着流血的手腕,骨杖顶端的黑珠碎了大半,让他气息虚浮了不少,却仍带着杀意,“就算血契没全开,杀了你们两个,也能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持印人的秘密!”
他举着半截骨杖就往林风心口戳——骨杖虽损,却还残留着邪灵气,戳下去林风必死无疑。苏清月想都没想,张开双臂挡在林风身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折扇:“不许碰他!”
“不知死活的丫头。”长老眼神一厉,骨杖带起股黑风,直扑苏清月的面门。
苏清月闭着眼等死,预想中的疼痛却没落下。她听见“铛”的一声脆响,睁眼时看见道青影挡在身前——是柳长老!柳长老手里握着柄玉拂尘,拂尘丝缠住了半截骨杖,眼神冷得像冰:“黑煞老鬼,敢在青云宗的地头上动我的弟子?”
“柳如烟?!”黑煞门长老脸色骤变,像是见了鬼,“你不是在闭关冲击金丹吗?怎么会在这儿?”
“托你的福,闭关心境受扰,索性出来走走。”柳长老的拂尘猛地一甩,黑煞门长老被震得后退三步,撞在石壁上,咳出一口黑血,“倒是你,胆子不小,带着邪徒闯我青云宗禁地,还想动天狐血契的主意。”
石室门口传来脚步声,七八个穿外门劲装的弟子涌了进来,手里都握着法器,瞬间将赵虎等人围了起来。赵虎和瘦猴、矮墩早吓得瘫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那两个炼气三层的影堂弟子还想反抗,被柳长老的拂尘丝一卷,手腕就被捆住了,灵气全散。
“师、师父……”苏清月看着柳长老的背影,声音还带着颤。她刚才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柳长老没回头,眼神落在林风胸口的玉佩上,眉头轻轻蹙了下:“先把人带出去。这里的事,回丹堂再说。”
两个外门弟子上前,小心地将林风抬到担架上。苏清月赶紧跟上,走时还不忘把地上那七枚失了光泽的灵牌揣进怀里——那是林风拼了命才护住的东西,不能丢。
黑煞门长老被两个弟子押着往外走,路过石台时,他忽然回头死死盯着林风的玉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你们拦不住的……天狐血契一旦有了裂痕,就再合不上……持印人就算没死,也会被天狐的意志缠上……哈哈哈……”
柳长老的眼神沉了沉,拂尘往他后颈一敲,长老的笑声戛然而止,软倒在弟子怀里。
回到丹堂的药庐时,天已经黑透了。柳长老亲自给林风疗伤,她指尖凝着淡绿的灵气,顺着林风的经脉慢慢游走——灵气过处,断裂的经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他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点血色。
苏清月守在药炉旁,看着炉里熬着的“凝神汤”,心里七上八下。柳长老刚才没问她为什么会和杂役弟子一起闯禁地,也没问灵牌和血契的事,只是疗伤时盯着林风的玉佩看了很久,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他什么时候能醒?”苏清月忍不住轻声问。
柳长老收回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经脉是接上了,但他耗了太多心神,还被血契的反噬伤了根基,能不能醒,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她拿起林风胸口的玉佩,指尖在上面的淡金纹路上轻轻拂过,“这玉佩吸收了守印火的力量,倒成了真正的‘护印符’,能护他心脉不散。”
“守印火……就是刚才那金色的火焰?”苏清月想起石室里的异象。
“嗯。”柳长老将玉佩重新塞回林风衣襟里,“是林家先祖留下的本命火,专克邪契。当年林玄定下血契时,就怕有后人窥伺,特意留了这后手。没想到最后竟是他的后人用这火,破了黑煞门的局。”
苏清月这才明白——林风祖父留下的兽皮不是偶然,那上面的血迹早就和守印火绑在了一起,只等一个契机点燃。而林风砸玉盒的举动,恰好触发了这最后的守护。
“那……天狐血契真的彻底破了吗?”苏清月想起黑煞门长老的疯话。
柳长老沉默了下,望着窗外的夜色:“表面上是破了。但天狐族沉睡了万年,血契的烙印早就刻进了持印人的血脉里。林风既然用了守印火,就等于和天狐族结了更深的牵绊——以后他的路,怕是不会太平。”
苏清月的心揪了紧。她看着担架上脸色苍白的林风,想起他在通道里凭玉佩找机关时的专注,想起他砸玉盒时决绝的眼神——他明明只是个想活下去的杂役弟子,却被卷进了万年前的契约纷争里。
“师父,我们不能帮他吗?”苏清月低声问。
“能帮的都帮了。”柳长老叹了口气,“剩下的,得他自己走。这枚玉佩现在认他为主,以后能护他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她从怀里拿出个玉瓶,放在桌案上,“这是‘养元丹’,等他醒了给他服下,能补补他耗空的根基。你守着他吧,我去处理黑煞门的事。”
柳长老走后,药庐里只剩下苏清月和昏迷的林风。药炉里的凝神汤咕嘟咕嘟响着,药香混着玉佩散出的暖意,在屋里漫得安静。苏清月坐在担架旁,看着林风胸口微微起伏的衣襟,忽然发现玉佩的淡金纹路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是有流光在纹路里走,温柔又坚定。
她想起林风刚进药园时的慌张,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说“不行”时的执拗,嘴角忍不住轻轻弯了弯。
不知过了多久,药炉里的汤熬好了。苏清月刚起身去舀汤,就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动静——是林风!
她赶紧回头,只见林风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神还有点蒙,盯着药庐的屋顶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对上苏清月的目光:“……苏师姐?”
“你醒了!”苏清月又惊又喜,赶紧扶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林风动了动胳膊,除了有点酸麻,竟不疼了。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温温的,比之前更贴肤,像是长在了他身上。“我……没死?”
“没死!”苏清月端过凝神汤,小心地喂他喝了两口,“是我师父救了你。黑煞门的人被抓住了,赵虎他们也被押去戒律堂了。”
林风这才松了口气,眼神却暗了暗:“血契……”
“血契被你用守印火破了。”苏清月轻声道,“兽皮虽然烧了,但阻止了天狐苏醒。两界……不会乱了。”
林风沉默了。他想起祖父兽皮上的字,想起黑煞门长老的疯话,心里明白柳长老说的“牵绊”是什么——血契的烙印没散,他还是那个“持印人”。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玉佩,忽然发现玉佩上的九尾狐纹亮了亮,一道极淡的信息流顺着玉佩钻进他的意识里——不是之前的零碎词语,是一句清晰的话:“青冥山深处,天狐冢,寻余契。”
林风猛地抬头看向苏清月,眼里满是惊疑。
苏清月被他看得一愣:“怎么了?”
林风攥紧玉佩,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血契没彻底破,天狐族的秘密还没揭开。而他,必须去青冥山深处的“天狐冢”,找到剩下的契约碎片。
这或许是他的宿命,从戴上玉佩的那天起,就注定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玉佩上,映得淡金的纹路越发清晰。林风望着月光,忽然轻声道:“苏师姐,等我伤好了,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陪我去趟青冥山深处。”林风的眼神很亮,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得去看看,天狐血契到底还藏着什么。”
苏清月看着他的眼睛,没犹豫,轻轻点了点头:“好。”
药庐里的药香还在弥漫,玉佩的暖意裹着两人的气息,静得像一汪深潭。谁都知道前路或许比断龙涧更危险,但此刻看着彼此的眼神,竟没半分惧意——有些路,总得有人走;有些秘密,总得有人揭开。而他们,恰好选择了结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