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重返宗门,暗流再涌

深渊之底,不知岁月。

叶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沉静。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在这寂静的石室中清晰可闻。

伤势,已然尽复。

不仅如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甚至比坠落悬崖前更胜一筹!骨骼更加坚韧,肌肉更加凝实,气血旺盛,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这一切,都得益于混沌能量日复一日的淬炼滋养。虽然依旧无法储存灵气,但这具肉身的力量、速度和恢复力,已然超出了普通炼气期修士的范畴。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密的、令人舒适的噼啪声。

是时候离开了。

他走到那具莹白的道骸前,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没有这位前辈留下的青灯与庇护,他早已化为这深渊的一抔枯骨。这份恩情,重于山岳。

“前辈,晚辈今日便离去。他日若有所成,必再回此地,为您妥善安葬,以报大恩。”

他的目光落在那盏青铜古灯上。灯焰依旧如豆,散发着恒定的微光和馨香。经过这段时间的缓慢吸收,灯焰的光芒似乎黯淡了肉眼难以察觉的一丝,但依旧稳定。

他不能带走它。此灯与此地气息相连,更是守护前辈道骸之物,带离此地,恐生不测。而且,这深渊绝地,或许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最后看了一眼这改变了他命运的石室,叶林毅然转身,拨开洞口的藤蔓,走了出去。

外界依旧是瀑布轰鸣,水汽弥漫。他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湿滑无比的峭壁,眼中却再无之前的绝望。

伤势尽复,体魄增强,这曾经无法逾越的天堑,如今已有一搏之力!

他仔细勘察了岩壁的情况,选择了一处藤蔓格外粗壮密集的区域。这些生长在深渊下的藤蔓,远比山上的更加坚韧有力。

深吸一口气,他纵身一跃,精准地抓住一根粗如儿臂的黑褐色藤蔓,手脚并用,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矫健而有力,完全不像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每一次发力,肌肉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指如同铁钳,牢牢扣住岩壁的缝隙或藤蔓的结节。混沌能量淬炼过的体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攀爬的过程依旧艰难险峻,湿滑的苔藓,突兀的怪石,都需要极高的注意力和技巧。但叶林心志坚定,目光锐利,一步步向上攀升,距离崖顶越来越近。

中途,他曾短暂休息,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提防那曾经窥伺过的未知生物。或许是他动作迅捷,或许是那生物并未在此区域活动,一路有惊无险。

终于,在历经数个时辰的艰难攀爬后,他的手掌猛地扣住了悬崖边缘一块坚实的岩石!

双臂用力,他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黑水涧上方的地面之上!

久违的阳光(虽被云雾遮挡,却依旧明亮)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的芬芳。

他,回来了!

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依旧,瀑布轰鸣声从脚下传来。他检查了一下自身,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和苔藓,看上去比乞丐还要狼狈。

必须尽快返回宗门。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山间小径,快步向着外门区域走去。一路上,他刻意收敛了气息,步伐也控制得略显虚浮,依旧保持着那副“废柴”应有的虚弱模样。

刚刚接近杂役峰的范围,便立刻引起了注意。

“看!那是……叶林?”

“他竟然没死?”

“从黑水涧掉下去还能活下来?这怎么可能!”

“命真大啊……不过看样子更惨了。”

沿途遇到的几个外门弟子看到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避让开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莫名的忌惮。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竟然还能活着回来,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叶林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径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木屋附近,一个壮实的身影便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叶林!真的是你!你……你还活着?!太好了!!”正是林昊。他上下打量着叶林,眼中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

感受到林昊真切的关心,叶林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侥幸捡回一条命。”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又压低声音,急切道:“你这几天去哪了?宗门都在传你失足坠崖死了!执事堂都派人去找过,只在崖边找到了你的柴刀和一点血迹,都说你肯定……”

“掉下去了,运气好,挂在了半崖的树上,爬上来费了些功夫。”叶林早已想好了说辞,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

“原来如此!”林昊恍然,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他拉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你回来得正好,但也可能不是时候……你失踪这些天,宗门里……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叶林目光微凝。

“王浩和赵虎那帮人,之前闹得最凶,说你肯定是偷了东西畏罪潜逃了,还鼓动执事堂把你除名。”林昊语气带着愤懑,“但奇怪的是,自从执事堂搜寻无果、认定你坠崖身亡后,他们反而安静下来了,尤其是王浩,听说他被他爷爷大长老叫去严厉训斥了一顿,这几天都闭门不出,老实得很。”

叶林心中一动。王浩被大长老训斥?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难道是因为宗门内发生了刺杀事件,大长老怕事情闹大,引火烧身?

“还有更奇怪的,”林昊继续道,“戒律堂的人前几天秘密来找过我,还有当时附近几个在场的弟子,仔细盘问了那天你失踪前的情况,特别是……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动静。问得特别细,不像只是调查一个外门弟子失足坠崖那么简单。”

叶林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戒律堂介入?盘问目击者?这绝非寻常!看来,那天那声威严的怒喝以及恐怖的威压,绝非幻觉!定然是有宗门高层高手察觉了那场刺杀,并且出手干预了!甚至可能……击退了或者抓住了那个黑衣刺客?

若是后者,那宗门必然已经知道了他遭人暗杀的事情!但为何没有公开?反而认定他是“失足坠崖”?

是顾忌大长老的颜面?还是在暗中调查,不想打草惊蛇?

无数念头在叶林脑中飞速闪过,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我明白了,多谢。”叶林对林昊点了点头。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你没事就好,”林昊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刚回来,凡事小心些,我看这事还没完。”

叶林点了点头,正要回屋,忽然,远处快步走来两名身穿戒律堂服饰、面色冷峻的弟子,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叶林,冷声道:“叶林?戒律堂执事有令,传你即刻前去问话!”

来了!

叶林心中一凛,面色却依旧平静,点了点头:“好。”

林昊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叶林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在那两名戒律堂弟子的“护送”下,朝着位于主峰、令所有弟子谈之色变的戒律堂走去。

一路上,无数道或好奇、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来。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死而复生”的废柴弟子被戒律堂带走,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戒律堂大殿,森严肃穆,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其间。

叶林步入大殿,只见上方端坐着数位气息深沉的身影,皆是戒律堂的长老或执事。其中一人,叶林认得,正是那日他在传功堂见过一面的刑堂张执事,以铁面无私著称。

而在一旁,他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一袭白衣,面容清冷的苏清寒。她安静地站在一位面容儒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身侧。那中年男子气息如渊似海,远胜在场众人,正是青岚宗宗主,苏清寒的父亲!

宗主竟然亲自来了戒律堂?叶林心中更是警惕。

张执事目光如电,落在叶林身上,沉声开口:“叶林,你于三日前于黑水涧失踪,宗门搜寻无果,认定你已坠崖身亡。如今你突然返回,声称挂于树梢侥幸生还。此言,可有凭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林身上。

叶林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回执事,弟子所言属实。坠落时侥幸被崖壁藤蔓与树枝阻挡,缓冲了下坠之力,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及根本。之后耗费数日,方才艰难攀爬上来。此过程并无旁人见证,弟子……无法提供凭证。”

他早已料到会有此问,回答得滴水不漏。深渊下的奇遇,绝不可对外人言。

张执事面无表情,继续问道:“据当日同在黑水涧附近作业的弟子所言,你失踪前,曾有人听到异响,疑似打斗之声。你可知晓此事?可曾遇到什么人或何事?”

关键的问题来了!

叶林心中念头急转。戒律堂果然知道了些什么!他们是在试探他?还是想从他这里确认什么?

他若全盘否认,显得可疑。若如实说出遇刺之事,且不说对方信不信一个废柴能从刺客手下逃生,更会立刻将他卷入更大的漩涡,甚至可能引来幕后黑手更疯狂的灭口!

瞬息之间,他已有决断。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后怕,摇了摇头:“回执事,弟子当时正在专心砍柴,并未听到什么异常打斗之声。只是……只是突然脚下一滑,便坠下了悬崖,并未遇到任何人。”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或许……或许是哪位师兄练功发出的声响,被其他师兄弟听错了?”

他选择隐瞒!将自己完全摘出来,扮演一个纯粹的、运气好的意外幸存者。

大殿内一片寂静。

几位戒律堂执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执事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叶林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就在这时,坐在上首的宗主,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忽然淡淡地开口了,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既然安然返回,便是不幸中之万幸。张执事,既无实证表明与此事有关,便让他回去吧。”

此事?什么事?宗主话中有话。

张执事闻言,立刻躬身应道:“是,宗主。”

他转向叶林,语气缓和了些许:“既然宗主发话,你便先回去吧。日后若有想起任何异常,需立刻上报戒律堂,明白吗?”

“弟子明白。”叶林低头应道,心中却波澜起伏。宗主竟然亲自开口为他解围?这是为何?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戒律堂大殿。

在他转身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影之上。

是苏清寒。

走出戒律堂,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叶林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宗门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刺杀之事被高层压下了,但显然并未结束。宗主的态度暧昧不明,大长老一系蛰伏不动,戒律堂仍在暗中调查。

而他这个“侥幸生还”的废柴,无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变数。

他抬头,望向外门弟子居住的那片区域,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冰冷。

不管前路有多少暗流汹涌,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既然活着回来了,就不会再任人宰割。

“王浩……赵虎……”他低声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不管那刺客是不是你们派来的……我们的账,也该慢慢算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杂役峰走去,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看似依旧单薄,却仿佛蕴藏着一股即将出鞘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