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女采花贼。
因前些年采花无数,看上的既能采到手,玩够了又走得脱,片叶不曾沾身,所以年少轻狂,不把男人看在眼里,只凭喜好挑选英俊郎君,整日在世间东摇西晃,遥想即便有一日不幸身死,做了一世风流艳鬼也不枉此生。
如此便教我撞到一个山大王的手里。
那日偏逢大雨,我撑伞路过那山大王的山脚下,看到前方有一处茶摊可屈身,正撞上这瘟神杀人越货,身上淋着一场血雨,马蹄踏血,打马而来。
幼时家里宠得我厉害,每日让二三伴当陪我去听茶楼说书,所以我专爱这一类高大威猛英武不凡的汉子,不妨坐在茶摊上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一杯茶还没喝完,我人已经被麻翻,头靠上茶桌,闭眼前的最后一眼,我看到方才还对我端茶倒水的茶博士朝我走来。
再醒来,我人已经被绑上了贼山。
也是上了山我才知道,原来那路边的茶摊亦不寻常,是那瘟神放哨的一处据点,若是山下过些什么富商财主,茶博士报信上山,那瘟神便可趁机带人下来谋财害命。
闲来无事,茶博士也不忘劫些美色上山孝敬那瘟神。
于是我顺理成章被送进那个瘟神的屋里,春宵一刻,红烛跳了两下,男色当前,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和那瘟神欢好了几日,那瘟神便把寨子里的其他女人都放下山去了,竟成全我做了一桩好事。
我只好又在山寨多盘桓一段日子报答于他。
那瘟神对我不错,平时好吃好喝地供养我,送我许多他们打劫上山的宝物,别的倒也罢了,我最爱夜明珠,那瘟神便亲自带我去库房,选了最大、最亮的一颗给我。白天他带我看寨子练兵,晚上与我练兵,练兵之后便同我讲他的宏图大业,说山下的县城里这几年新换了个文弱的小县令,不懂带兵,他早有打算,日夜操练,如今钱粮充足,兵甲齐备,只待过几日便带兄弟门去县里借粮,不怕他不给。
我心想旁人倒是罢了,山下那小县令还真未必给,但我说出来,他整日练兵早已谋划数日未必肯轻信,若要人信,我势必还要从头交代我和小县令之前有过的一段作为铺垫,花前月下,说来实在扫兴,所以我只好笑了笑。
那瘟神还送给我两个山寨的吉祥物,两个威猛却长得缺根筋的年轻莽汉,寨子里其他人平日里下山杀人劫财,就留他们两个蹲守在山寨看门,两个活石狮子一般的人物,我看山寨后面有块空地,便指挥他们帮我垦地种菜。
隔日再帮我搬来一个水缸放在院角,种花养鱼。
那瘟神也不管我,只要我不下山,便随我高兴。
只是一日夜里,他抱着我,端详我的掌心,说我手有老茧,早觉得我是深藏不露之人,只是我们整日欢好,他倒觉得我即便真是什么人,也不重要了。
我年少练剑,家里请了无数师傅教我,我集百家之长又整日勤勉,后来家道中落,流落江湖,我一介女流,做了采花贼就占尽这点好处,别人打眼看我,即便我佩剑,也觉得我理应手不能提,武功平平。
女本柔弱,从来如此。
后来我索性剑也不佩,别人更加轻看我,所以至今未遇敌手。
那瘟神只是看我手掌就觉得我深藏不露,难得有人如此欣赏我,于是我一时兴起,决心在他面前露上几分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