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门又下来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西裤,面容与中年男子有七八分相似,俊朗却严肃,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是宋家长子宋清礼。另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染着一头扎眼的蓝发,穿着限量版潮牌T恤和破洞牛仔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他是宋家小儿子宋清耀。
蓝发少年宋清耀一下车就用手在鼻子前扇风,嗤笑一声:“爸、妈,我就说找错人了吧?这什么破地方!这年头谁还在路边摆摊算命?骗子集中营吧!”
贵妇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淼身上。她一步步走近,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孩子……你……你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一块红色的小月牙形胎记?”
林淼收拾黄纸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没有回答。
贵妇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是你,肯定是你!我是妈妈啊!孩子,我们找你找了好多年……跟我们回家吧!”她情绪激动,想要上前拉林淼的手。
林淼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她的目光平静地从眼前四人脸上缓缓扫过,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这四人,无论是看似精明的中年男人宋建明,情绪激动的贵妇苏婉,沉稳傲慢的长子宋清礼,还是浮躁嫌弃的幼子宋清耀,他们每个人的额间、眉眼之间,都缭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那黑气如活物般蠕动,几乎要遮蔽他们的五官,尤其是印堂处,黑气最为浓郁,隐隐透出死寂的灰败之色。
这绝非普通的霉运或小灾,而是“死气侵体,命不久矣”的大凶之兆!并且这黑气同源同宗,显然是整个家族都被某种阴毒的手段诅咒了,祸及根本。
林淼心下明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利落地将桌上的罗盘、毛笔、黄纸一一收进一旁的一个老旧小木箱里,然后折叠起小桌,语气平淡无波:“我要回去收拾点东西。里面乱,你们在外边等就行。”
“妈妈帮你!”苏婉立刻跟上,生怕她跑了似的。宋建明皱了皱眉,也迈步跟上。宋清礼和宋清耀对视一眼,虽然满脸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地跟在父母身后。
一行人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狭窄、污水横流的小巷。耳边是苍蝇的嗡嗡声、老鼠在角落窸窣跑过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和霉变的混合气味。宋清耀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能住人?简直是贫民窟!”
走在前面的林淼头也不回,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住了十多年。”
宋清耀一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更加难看。
终于走到一扇斑驳褪色的红漆木门前,林淼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内空间逼仄,只有一个简单的灶台、一张破旧的木桌、一张硬板床和一台吱呀作响的老旧电扇。家具虽旧,却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与外面的脏乱形成鲜明对比。
林淼默默打开一个掉了漆的衣柜,从里面拿出几件叠得整整齐齐、但明显洗得发白的衣服,放入一个干净的编织袋里。
宋清耀捂着嘴,嫌弃地指着那几件衣服和角落里几个看起来像是算命用的物件:“这些破烂还要带回去?扔了扔了!回家给你买新的!还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看着就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