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酒精、还有若有似无的雪茄味，混合成一种名为“上流”的气息，漂浮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上空。水晶灯的光芒碎落在人们昂贵的礼服和虚伪的笑脸上，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端着一盘几乎没动过的香槟，脊背挺得笔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误入鹤群的土鸡。身上这条租来的黑色连衣裙，布料粗糙，勒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它是我能负担起的、最接近“得体”的武器，用来为我岌岌可危的生活寻找一丝缝隙。
林家破产已经一年了。父亲承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留下巨额债务和一个破碎的名声。我从众星捧月的林家千金林薇，变成了需要隐姓埋名、四处躲债的夏晚。
今晚混进这个商业酒会，只希望能遇到从前父亲的一位旧识，求一个哪怕是最微末的职位，让我能活下去，慢慢还债。
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小心翼翼，带着卑微的祈求。直到，它撞上另一道视线。
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匕首，隔着喧嚣的人群，精准地钉在我身上。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顾宸。
怎么会是他？
他站在人群中央，众星拱月。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比几年前更加成熟迫人。眉眼依旧深邃，却再无半分当年的温存，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睥睨一切的冷漠。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人的奉承，指尖随意晃动着酒杯，眼神却一瞬不瞬地锁着我，像猎手看到了苦苦寻觅的猎物。
我的心跳骤然停摆，随即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血液逆流，四肢瞬间冰冷。
逃！
这是大脑发出的唯一指令。
可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缓慢、极其冰冷的弧度，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刮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熟悉的、曾经让我无比安心的雪松后调，此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看来我眼力不错。”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果然是你，林薇。”
周围的谈笑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无数道好奇、探究的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顾先生，你认错人了。”
“认错？”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这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我身上扫视，从那廉价的连衣裙，到我脚上有些磨损的高跟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像在审视一件垃圾。
“听说林家倒了，林董事长也……呵，真是世事无常。”他的语气平淡，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刺，“怎么，高高在上的林大小姐，如今也需要来这种地方，搔首弄姿，寻找机会了？”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瞬间淹没了我。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赤裸，充满了鄙夷和看戏的兴味。
我牙齿打颤，几乎咬碎：“顾宸，你……”
“叫我顾总。”他冷冷地打断我，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他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或者，叫主人也可以。毕竟，你父亲欠我的，从现在开始，该由你来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