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青蛟帮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冲上前扶起老大,又惊又怒地瞪着沈无言,却一时不敢再动手——这哑巴邪门得很!
刀疤脸摔得鼻青脸肿,肋骨和腰眼剧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无言:“你…你他妈……”却疼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沈无言已经“慌忙”地从地上爬起,依旧低着头,退开两步,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此时,镇上的保正带着两个差役闻讯赶来。
青蛟帮虽横,却也不敢明着对抗官府。刀疤脸恶狠狠地瞪了沈无言和苏晚晴一眼,撂下句“你们给老子等着!”的狠话,才在手下搀扶下悻悻离去。
保正询问了几句,安抚了众人一番,也便离开了。
茶馆渐渐恢复平静,但经此一闹,客人们也无心久留,纷纷结账离去。
很快,堂中只剩下一片狼藉,以及角落里的苏晚晴,和正在默默收拾的沈无言。
苏晚晴静坐片刻,忽然开口,声音清泠如雪融溪流:“方才,多谢。”
沈无言收拾碗碟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
“你的‘脚步’很乱,”苏晚晴继续轻声说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说,“但‘心’很静。乱静之间,竟能映照出对方招式里所有的‘隙’。”
沈无言的身体猛地僵住!
* * *
是夜,月隐星稀。
沈无言鬼使神差地走出茶馆,来到白日发现尸体的后巷。
积雪未化,清冷一片。那具尸体早已被官府抬走,只留下一个人形的浅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晦暗气息。
他站在那里,闭上眼,试图感知昨夜那场无形杀戮残留的痕迹。
心映之力,杀人于无形,总会留下些许精神层面的涟漪,对于曾经亲身经历过、甚至几乎掌控过这种力量的他而言,或许能捕捉到一二。
寒风萧瑟,卷起地面浮雪。
他凝神静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一片空寂。
渐渐地,周遭世界的嘈杂褪去……他“听”到了。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残留的“意象”——极致的冰冷、绝望、死寂……仿佛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隆冬。在这片死寂之中,又蕴含着一种滔天的、几乎要将自身也焚烧殆尽的悲怆与愤怒。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与他记忆深处那股狂暴炽烈、充满毁灭欲的力量同源,却又更加冰冷、更加沉寂、更加……绝望。
他正细细体会,眉心忽然一跳!
一股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意”,悄然侵入他的感知范围。
这“意”轻柔、温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与抚慰,正试图轻柔地触碰、梳理那狂暴冰冷的残留意念。
像暖泉试图融化坚冰。
沈无言霍然睁眼,循着那丝温和的“意”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巷口,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悄然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苏晚晴。
她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素青衣裙,怀中抱着那张古琴。黑纱蒙眼,面朝着他这个方向,也朝着那残留着致命“心映”之力的现场。
她微微偏着头,神情专注而凝重,纤白的手指虚按在琴弦之上,并未弹奏,却有无形的韵律自她指尖流泻而出,与空气中那冰冷的死寂悄然交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