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奔救子
更漏里的细沙簌簌坠着,檐下却突然传来乌啼。小世子寝殿的织金幔帐重重垂落,熏炉里冰片香烧出枯涩的余味,药气混着孩童微弱的呻吟,在雕花地罩间滞重地浮动。
管家第三次掀帘而入时,额角的汗沿着鬓边滑进杭绸领口:“夫人…京城所有医馆都敲遍了,太医署推说瘟疫横行抽不得身,民间名医不是被王府请走便是闭门不出…”
“府医全都被候爷安排在如夫人那里”
主母正坐在床沿绞帕子。银红帕子浸在冷泉水里,她指尖被冰得发白,腕间翡翠镯子叩着铜盆边缘,一声接一声清响,压住了世子断续的呓语。
好一个秦砚,好一个宁如月,她宁如月是命,难道我晨儿的命就不是命吗?成亲十载,你为了你的好表妹亏待我还不够吗?连你自己儿子的命都不管了?
“马厩里所有鞍子都备上双马。”她忽然将帕子拧成紧绷的弧,“让外院所有家丁卸了侯府幌子,换青布短打,分十二路出城——”
管家喉结滚动:“可是宵禁…”
“走西角门密道。”她截断话头,褪下镯子掷进他怀里,“遇见拦路的,砸了这物件换通行。”翡翠在烛火下迸出凛冽的绿光,像凝结了百年的侯府威势。
忽有侍女跌撞着扑进来:“世子咳血了!”
我起身时带翻了铜盆,冰水泼湿了满地织金牡丹毯。径直走向多宝格,取下鎏金鸟铳填上火药。轰鸣声震得梁柱微颤,惊起满院宿鸟。
“现在去敲太医正的家门。”她站在弥漫的硝烟里,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告诉他,侯府若留不住世子,今夜京城总要有人陪葬。”
“只见那青衣婢女应声而出,她身姿婀娜,步伐轻盈,手中紧握着一双弯刀,刀光闪烁,寒光逼人。
“紫衣,你和其他姐妹务必留在此地,看守好这一切。记住,无论任何人,哪怕是侯爷本人,也绝不能让其进出此地!”夫人的声音威严而果断,不容置疑。
“遵命,夫人!”紫衣恭敬地应道,她的目光坚定,透露出对夫人命令的绝对服从。
夫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对翠竹说道:“翠竹,我们走吧。”
说罢,夫人与翠竹一同离去,留下紫衣和其他婢女们守在原地,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2 密道惊魂
两盏羊角灯在车辕前摇出昏黄的光晕,像两粒被风揉碎的星子。黑漆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轴辘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惊起檐角沉睡的寒鸦。
车厢四壁包着绒缎,仍挡不住夜气从缝隙里渗入。小世子裹在貂裘里,随着颠簸轻轻咳嗽。车夫突然勒紧缰绳——
“什么人?!”
灯笼照出官差皂靴上的泥泞,腰刀撞击鞘囊的铿响刺破夜色。嬷嬷掀帘递出对牌时,瞥见远处城楼漆黑如巨兽蹲伏。
马车再度前行时,世子迷糊着抓住主母的衣袖:“母亲…有狼嗥…”
她将孩子往怀里拢紧,貂裘擦过车厢壁的防身剑鞘。剑柄镶嵌的蓝宝石在黑暗里泛起幽光,像第三只凝视夜路的眼。
“是风穿过牌坊。”她声音稳得听不出颠簸,“睡吧,天亮前我们就能闻到药香了。”
车辙深深轧过凌晨的霜迹,如同在京城沉睡的脊背上划出一道新鲜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