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芭芭重生了,重生回她流产那天。
第一章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似的腥气,浓得化不开。
敖芭芭猛地睁开眼,下腹撕裂般的剧痛还在疯狂叫嚣,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对折开来。
视线先是模糊地盯着帐顶繁复的苏绣鸳鸯,然后猛地聚焦——这不是阴曹地府,这是她曾在捉星星权势初定时,住了整整两年、后来却沦为华贵囚笼的元帅府卧房!
冰凉的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后背。她僵硬地转动眼珠,看见雕花床栏,看见梳妆台上那柄捉星星送她的玳瑁梳子,看见窗外暮色沉沉,将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鬼魅般细长。
记忆裹挟着彻骨的寒,轰然倒灌。
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她躺在同样的位置,身下漫出的血染红了昂贵的苏杭丝缎。
他来了,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手掌温暖干燥,替她擦汗,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说的却是剜心的话:“……没保住?罢了,芭芭,我们还年轻。”
那时她痛得神智昏沉,竟真以为那是无奈,是安慰。
直到后来,他搂着新来的姨太太,用靴尖抬起她涕泪纵横的脸,笑吟吟地:“哭什么?不过老三推了你一下,你就把孩子掉了。自己走路也不看着点。”
敖芭芭:背后出现一只脏手,还是她的错了?
呵呵。
是他偏袒老三,倒成了自己的错了。
其实,从她敖家倾尽所有助他上位的那一天起,她敖芭芭,用处已经不大了。
她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偶尔用下就行了。
孩子没了也就没了。
“……夫人?您醒了?”小丫鬟端着一碗黑浓的药汁,怯生生靠近,眼睛红肿,“您…您节哀,大夫说…说小少爷…没福气…”
敖芭芭的目光利剑般剐过去,小丫鬟吓得手一抖,药碗哐当砸在地上,汁液四溅。
几个跟着敖老元帅的老副将扬言要来看孩子,捉星星却说。
“是我们和孩子缘分未到。养好身子最要紧,日后,还要辛苦夫人为我捉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
敖芭芭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翻涌的、几乎要破眶而出的血色恨意。胃里绞紧,喉咙口堵着腥甜。
她强迫自己抬起脸,嘴角吃力地、一点点弯起来,露出一个虚弱却温顺无比的浅笑,声音轻得如同耳语:“…都听元帅的。”
捉星星似乎极为满意她的柔顺,俯身,在她光洁却冷汗涔涔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他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像毒蛇的信子舔舐。
见几个老副将还等在庭院中听着动静。
捉星星动作一顿,疑虑被她的惨状打断,转为一种不耐烦的关切:“怎么?还很疼?”他回头厉声,“大夫呢!死哪里去了!再开最好的药来!”
趁着他转头的间隙,敖芭芭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侍立在最角落的那个沉默的老妈子。
那是她陪嫁过来的老人,姓赵。
只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赵妈几不可察地颔首,悄无声息地后退,将一团刚刚藏掖起来、浸透了鲜血的布帛,更深地塞进了宽大的袖笼里。
那里面,裹着她刚刚失去的、成形的男胎,和她险些一同逝去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