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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船，缓慢地从冰冷漆黑的海底艰难上浮。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消毒水的味道强势地钻入鼻腔。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我在……医院？
苏晚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手臂上扎着输液的针头。
「晚晚！你醒了？！」一个熟悉又透着绝对陌生关切的声音响起。
苏晚的心脏骤然冻结！她一寸寸、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顾沉的脸近在咫尺。他坐在病床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疲惫不堪。但那双眼睛，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晚晚！我的晚晚！你吓死我了！」顾沉紧紧抓住我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他的掌心滚烫，微微颤抖着，低头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婚礼现场的爆炸……你被掉落的吊灯砸中了……昏迷了整整三天！」他的声音沙哑哽咽，眼眶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倒计时在哪里？！
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不顾一切地死死盯住顾沉的瞳孔深处！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只有纯粹的担忧、后怕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猩红！仿佛婚礼上那催命的倒计时和最后冰冷诡异的笑容，只是她濒死前的一场噩梦！
不！不可能！那感觉那么真实！那红光那么刺眼！他无声的口型那么清晰！
「爆炸……谁……」苏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喉咙干涩疼痛。
「是酒店厨房的燃气管道意外泄漏引起的连环爆炸，」顾沉的声音沉痛而愤怒，「波及了好几个楼层……秦筝警官……她……」他顿住，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她在混乱中为了疏散人群……没能及时撤出来……牺牲了。」
秦筝……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第二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口！她唯一的盟友，唯一的希望……没了？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她！
「没事了，晚晚，都过去了。坏运气都过去了。」顾沉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指腹温暖，「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和一些外伤，需要静养。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嗯？」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安抚。「等你好了，我们的婚礼，重新办。给你一个更大、更完美的，好不好？」
他拿起床头柜上一只洗得发亮的水晶梨，用小刀仔细地削皮。刀刃顺着果肉流畅地滑下，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他的神态专注而柔和，像一个最体贴的丈夫。
我看着顾沉熟练的动作，看着他温柔的神情，看着他眼中毫无破绽的爱意……混乱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心脏。难道……真的是意外？真的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倒计时是脑震荡的后遗症？秦筝的死……也是意外？我剧烈地头痛起来，几乎要分裂！不对！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绝不会错！顾沉最后那个眼神……
就在这时，顾沉削好了梨，切下一小块晶莹剔透的果肉，用刀尖温柔地递到我苍白的唇边。「来，吃点水果，补充点水分。」
